在那一瞬间,重锋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但身体机能已经让他率先做出了反应。他抬起手,掌心覆盖住她大半张脸。
重锋僵硬地坐着,连呼吸都屏住了。他一边挡着李潇潇的脸,一边还得在她腰侧虚虚扶着,以免她摔下去。
小姑娘的脸蛋被他挡去了大半,就连那两分青涩也一并被挡住了。
她披散着头发,只剩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目光朦胧地看着他,眼角被酒气熏得一片绯红,像一尾艳丽的红鲤,游过瞳仁里雾气弥漫的清泉,荡起几分隐秘的春色。
重锋喉咙发紧,头一回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要命”。
他宁愿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因为那才是他熟悉的领域,他有足够的能力游走其中,并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墙被摧枯拉朽一样地突破,他手忙脚乱地去修补,同时还要抵挡巨大的诱惑。
他甚至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当他好不容易藏好了那个梦,现在怀里的明明只是个小姑娘,跟那个明艳娇俏的女青年完全不同,他现在却这么心虚?
明明从前在和潇潇练格雷西柔术时,两人手脚相缠,他心里也完全没有杂念。
两人四目相对,重锋仍是一动不敢动。小姑娘眼里浮起了茫然。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眼睛半张半合,目光带了点困顿。
李潇潇在重锋的掌心里打了个呵欠,不再看着他,往他肩上一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了双眼。
重锋一点一点地把手从她脸上挪开,僵坐着等她睡熟了之后,才托着她的后脑和腰,自己慢慢抽身,再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
小姑娘慢慢地翻过身,蜷成一团,手指微微握成团,放在脸侧。
这睡姿,倒是真像小孩儿了。
小姑娘的脸透着血气,像红苹果一样,带着还未完全长开的圆润,重锋定定地看了半晌,心里那股躁动慢慢平伏了下来。
他缓缓地将胸口的浊气呼出,为自己还是个人松了口气:一定是因为刚才那个瞬间和之前的梦境重叠,所以他才心神大乱。
重锋暗暗跟自己说:他对这喝醉了的小姑娘没有坏心思的,都是因为之前那个梦。
小姑娘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衣服,正常人睡觉当然得把外套毛衣等等都脱掉。
但重团长犹豫了半天,最后觉得今天这么冷,多穿点睡觉也是好的。
于是,重团长直接把被子一盖,又等了一会儿,看李潇潇真真切切睡安稳了,这才又快又急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经过书房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家里是有收音机的,能放磁带的那种,就放在书房里,平时他爹重建忠在书房里的时候,就时不时会听一下广播。
重锋拧了拧门把,果然被锁了。
他往一楼走,重建忠刚好回来了。
这几天重锋和李潇潇经常请假,就是为了处理周宝姝的事情,重建忠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只是在周志鸿跟前时仍装作没事发生。
重建忠问了一下重锋下午的事情,重锋一一回答后,重建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可算是有个结果了。”
这大院里的年轻人不少都奔赴各个军区,顶多就是放假的时候回来一下。
潇潇那孩子本来编制就在光州,也不愿意在京市发展,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是每年能回来京市去一趟周宅,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重建忠问:“以后潇潇每年会抽时间来京市的吧?”
“不一定。”重锋回答说,“目前暂定是每周打一次电话。”
重建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这几天开会都是跟郑国兴一起,也都知道李潇潇明年是必定进部队文工团的,部队休假可不是那么容易,即使有假,估计也是优先配养父母的。
他还在沉思,重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重师长,借一下你的收音机。”
重建忠回过神,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家儿子:“这大晚上的,广播都已经停了,你拿收音机做什么?”
重锋脸不改色地说:“明天早上听广播。”
重建忠:
他仍是觉得不太说得通,问:“你一早就去出操,哪儿来的时间听广播”
“明天不出操了……”重锋说,“潇潇今晚喝了点酒,明天可能会不舒服,我等她起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不行的话就替她叶老师请假。”
这么说就是喝醉了。重建忠当即又惊又怒:“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这都没把人看好一个小姑娘喝醉了像什么话!”
重锋今晚其实本来也是想阻止的,但李潇潇心里藏了事不肯说,他是想着喝一点后,或许就能问出来,这才没有阻止。
现在要他说,他肯定就是后悔。
他知道自己长的不是舒诚蒙焕山那一挂,也知道潇潇是喝醉了,这要是让他第二天去劝她以后少喝酒,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除了差点亲了他之外,潇潇喝完酒很安静,也很乖,而且酒还驱寒。
但喝醉了会亲人,就已经很要命了,他只能明天找个别的理由劝她。
重锋也从来不忌讳认错,点点头说:“是我没看好,下次不会了。”
重建忠把钥匙扔给重锋,摆摆手:“去吧。”
重锋接过钥匙,去书房里把收音机拿到自己房间,锁上了门,走到书桌边上,将录音机放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