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潇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懒得去找她问了,不过你可以告诉她,她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也算是残害国家干部家属。
之前我说放过她,现在也可以反悔,就看我心情了,要是我心情不好,随时送她去陪李宝珠。”
当初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留了一手。
周宝姝这是犯法,而她李潇潇不过是一个普通公民,抓嫌疑犯那是警察的事情——
案情发生,警察办案,将嫌疑人抓捕归案,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革委会那边,她当初在京市联系钱学农,让他跟工农兵大学的朋友联系,由他朋友出面举报的,理由就是知悉周宝姝欺凌同学。
整个过程,李潇潇都没有出面,没有在卷宗上签过字,只在背后做动作。
派出所那边,只有莫雨知道她做了什么,就连他的同僚,都以为她只是跟着重锋过去凑热闹的。而革委会那边,她干脆就是没有和工作人员接触。
所有,除非莫雨和团长把实情告诉她养父,否则换个人去说,她都能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最后她养父也只会觉得,她是不想他伤心,才不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他会为周宝姝痛心,但不会责怪李潇潇。
舒诚觉得,说这些话的李潇潇让他感到有点陌生。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只要舒诚去李卫国跟前捅了这件事,她马上就去举报王美兰。
他愣愣地看着李潇潇,李潇潇却不再理他,转身跑步去了。
这一番谈话非常奏效,之后的早晨,李潇潇再也没有遇到过舒诚了,偶尔在饭堂或者路上碰到,他也没再往她跟前凑。
话剧组原有的日常安排不变,所以剧本编写学习就放在了晚上。
《半边天后传》将在一月上演,因为角色变动,李潇潇干脆也直接拿已经写好的剧本跟大家分析,然后让他们自行修改,每个人都试着改一下,最后让她过目,择优替换原版角色。
“这个系列剧,原本跟《半边天》是没有关系的。”
之前李潇潇跟众人梳理了一下剧本的写作格式、写作节奏等,今晚要讲的是题材的选择。
“大前提是要契合时代精神,最常见的是革命精神,比如各个样板戏,比如《蜕变》,这些都是以歌颂革命精神为主线的。”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全民工农,思想上却仍不松懈,坚持斗争。
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百姓们更关心的事情。因此,能贴近百姓的作品,才更容易引起共鸣,也就更容易受到他们的欢迎。
李潇潇提问:“如果故事的背景时间不是上面这些,怎么办呢?”
文海燕早就在初版《蜕变》排练的时候,隐隐约约地理解到了李潇潇的意思。
爱情思想是靡靡之音,可明明这社会上男婚女嫁都很正常,哪个年轻人心里不对禁果好奇?
当初李潇潇只是将洪向国闯进柴房就赵兰的场景描述了一下,文海燕就已经融入了角色,理解到了那一点仰慕之情。
这是一个战士为理想奋斗的故事,也是一个少女为一个青年打破枷锁而蜕变的故事。
是一个严肃的革命故事,也可以是一个革命背景下的凄美爱情故事——虽然那道线藏得很深。
可潇潇说了,那是需要把握一个度,让人既可以理解为纯洁的友谊,也可以理解为仰慕之情,多一分是危险,少一分则少了味道。
这就是过审的技巧。
文海燕马上举手,李潇潇笑了笑,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海燕。”
文海燕站起来说:“突出军民鱼水情,主角是军人和百姓,以他们为主角,发生的故事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因为百姓过的就是小生活,小生活也可以有趣事。”
“对。”李潇潇赞赏地点点头,“这就是选材的方向,符合审核要求,而且要容易和观众产生共鸣。”
“一般来说,两个人在说起一件事情,如果双方都是经历过的,那这两个人很容易能互相共情。
在话剧上也一样,如果台上的剧情,是他们经历过或者目睹过的,他们也更容易有感触。”
众人纷纷点头。
“但是……”李潇潇给他们留了一点思考的时间,“话剧是一门艺术,如果艺术源于生活,却不高于生活,那么观众平时生活就是在演话剧了,也就不用来看咱们的演出了。”
大家忍不住笑了笑。
李潇潇说:“所以,艺术源于生活,要高于生活。”
这个观点,吴芳是最有感触了。她点点头,一脸感慨地说:“就像当初你在写《半边天》的时候,社会上对女人就是苛刻的,不止是社会,就连女人本身都给自己带了枷锁。”
说起当初吕洋的事情,她已经心无芥蒂了:“《半边天》的前半部就是源于生活,大女主帮助小女主走出困境,小女主有了自己的事业和成就,就是高于生活。”
“但我们也不是不切实际地拔高。”李潇潇笑了笑,目光坚定又温和,“让观众从中得到启发,受到鼓舞,这是话剧的使命。”
吴芳眼圈微红:“是的,我明白。”
当初如果不是《半边天》,她早就在吕洋面前丢盔弃甲,逃到偏远山村去了。
因为话剧,她又重新站了起来,在舞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向观众们传达自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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