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人还在昏睡,胸口微微起伏,手上在输液。
他比之前瘦了一些,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有点发白,胡茬也都冒了出来,整个人都在无声地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李潇潇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在她的印象中,重锋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不管是原著中那关于他的三言两语的描写也好,还是她亲身经历跟他相处的点滴也好,他强悍而聪明,仿佛没有事情能难倒他。
原著说他是人间兵器,她也就潜意识地认为,他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
李潇潇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重锋,第一次深刻地明白到:他是人,会受伤,会倒下,是个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是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没必要知道吗?
重锋受了这么重的伤,李潇潇知道自己不该生气或者抱怨,但心里仍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委屈,眼里慢慢地浮起一层水光。
她连用力吸鼻子都不敢,就怕吵到重锋。她看着他的手背,看着那根输液针管,视线有点模糊。
李潇潇眨了眨眼,泪珠落到重锋手上,吧嗒一声溅开了,晕开一个小圆点。
她揉了揉眼睛,没看到重锋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重锋昨晚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体仍是虚弱,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因为受了伤,身体敏锐度大大降低,但手上湿热的触感实在太明显,他慢慢地醒了过来。
他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潇潇?
李潇潇放下手的时候,也看到了重锋睁开了眼。
两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对方,李潇潇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忽然反应过来,抬起手挡了挡脸,使劲擦了擦眼泪。
李潇潇有点急: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当着团长的面哭呢他不想告诉她,不就是怕面对这种情况吗?
她倒好,团长怕什么,她就直接来什么。
可她就是收不住,眼睛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她越是着急,眼泪越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我……”李潇潇笑了笑,试图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团长你醒了,我去告诉方浩明他们。”
她自暴自弃地想,收不住了,还是直接躲到外面去吧。
“潇潇。”
重锋身体微微一动,伸手去够她的衣角,但她跑得急,他的手被带了一下,输液杆顿时一阵哗啦响。
李潇潇被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重锋看着小姑娘狼狈的背影,听到她极力克制的吸鼻子声音,心口一阵微疼。
他的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潇潇,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刚好奥运开幕式直播,我家粤语地区,家里从小也是看TVB的多,奥运直播看的也是这个台。
原本我还想着把笔记本抱到厅里边看边码字的,结果这第一个节目就给我劝退了,TVB的解说好像是三个人,解说就很尬,隔着屏幕都感受到解说在绞尽脑汁的样子,连我爸都听不下去了,转了个安静没解说的台。
写完更新之后到微博看了下,幸好第一个节目就撤退了,太吓人了。
第60章 幸运符
李潇潇当然不会走。
重锋的声音又轻又低,更要命的是,李潇潇居然听出了一股脆弱感。
她一想到他平时是那么强悍的一个人,现在却毫不避忌地在她面前露出虚弱时的状态,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她的怜爱之心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满心都是柔软。
她不走,可她也不想重锋看到她哭的样子。
李潇潇没有转过身,倒退了两步,又退到了病床边,背对着重锋,努力地擦眼泪止哭,憋着声音,只偶尔吸一下鼻子。
因为她的倒退,重锋不用再伸长胳膊,手重新搁在床边。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小姑娘微微低着头,抬着双手,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擦脸。
他知道潇潇的文艺兵面试就是在这几天,所以他才不想告诉她,怕她担心,影响了面试的发挥。
可现在潇潇知道了,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的模样,大概是不想让他为难。
这种互相惦记着对方,互相为对方着想的心情,让重锋忽然觉得有点微妙。
他觉得自己虽然还没像李彦当年那样有感触,但他也开始有点理解当年李彦说的那番话。
李彦曾经对他说:我们追求强大,但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我们是军人,但不止是军人,我们还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
因为重建忠对重锋的严苛,重锋从未在“家”上面有过柔软的情感,所以他当年并不是太明白这番话,尽管他当时非常崇拜李彦,而李彦似乎也没有进一步再解释。
李彦在说出这番话时,重锋还抱着尚且是个小面团的李潇潇。
重锋知道李彦说的是心中要有牵挂,因为李彦曾经说他冷静精准得像一台机器,但军人是人,不是战争机器。
他很崇拜李彦,但他并不认同李彦的这个观点,这始终是他和李彦唯一有分歧的地方。
无牵无挂,心无旁骛——这难道不比思前顾后,或者犹豫不决好?
尽管重锋不理解,但小婴儿的脸是软软嫩嫩的,他偷偷地戳着她的脸时,她使出双手抱住他一根手指,她的手指也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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