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换上了常服在里头,皇后娘家人请他过来,他不想弄得大张旗鼓前呼后拥人仰马翻的,自己换了常服不声张的过来。
宾客里有几个见过皇帝,不过个个都是人精,见到皇帝不想声张,也就个个当做不知道,有些没见过皇帝的,没人告诉也不知道,只是见于昌对个年轻人格外的殷勤,觉得有些纳罕,私下互相嘀咕一下也就算了。
美酒佳肴摆了上来,皇帝用了一些之后,回头看于昌,“之前那个小娘子是皇后的什么人?”
于昌听到这话的时候,手正在切羊肉,听到皇帝问了这么一句,心跳如鼓,没有立即回答。
皇帝没有立即等到回应也不着急,“是皇后的意思?”
他年轻,面上都透出一股润泽的浅光,靠坐在凭几上,看似随和,却已经将人给看透了。
那些什么萍水相逢的把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那不是微臣家的人。”
皇帝年轻,生母当年也是当地一等一的美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当地举荐入宫。他面容多少继承了点生母的模样,在光线下有那么一丝秀美旖旎的意味。
他有些意外,推荐美人,宫内外都不少。哪怕比丘尼到宫中讲佛经,都能顺道把自己的侄女推荐进来。一般举荐,除了地方官之外,都是和同姓的侄女之类。当初于家也是一样。
“是宗将军家的外甥女。”
于昌迟疑了下,还是道。
“宗将军的外甥女,”皇帝将这句话轻轻重复了一次,突然想起来,“十三郎不是最喜欢她么?”
于昌颔首。
美人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她并不是不为人知的,不仅仅为人知,而且恋慕的人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皇帝不说话了,于昌等了好半会,也没有等到皇帝的话。
于昌看了一眼,见着皇帝保持着方才散漫的姿态,“那是他自己的意思么?”
“也不是。”于昌道。
皇帝眼神古怪的看过来,于昌不敢在皇帝面前胡说八道,他说的话,要是宗仰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这事他不好解释,也不能解释,幸好皇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此时上了歌舞,皇帝持着酒杯,看着场中舞姬扭动腰肢,水蛇一样的腰柔软纤细,扭动出格外妖娆的姿态。
皇帝看着,眼神里毫无所动,和看外面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
于昌以为这事办砸了,待到宴会差不多将尽的时候,皇帝让身边的中官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
中官听完,低眉顺眼的去了。
一场宴会完了之后,虞姜跟着家里人离开,才到外面,就见着面上白净无须的人过来,“夫人,这是郎主吩咐我等送给小娘子的。”
那人说完,身后的人便捧上了一只精美的匣子。匣子很是讲究,捧在手里都能闻到一股馨香。
王氏暼了一眼,见到镶嵌在宝匣上的红宝石,红的极其纯粹亮眼。
王氏并没有接,“无功不受禄,告诉你家郎主,我们心领了。”
说罢,她也不顾面前那中官伸出的手,领着家里的几个孩子直接上车。
中官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这种把天子的赏赐都拒之门外的。
他追过去,“夫人,这不能不收啊。”
若不是皇帝之前有过吩咐,中官几乎都要把皇帝的名号报出去了。
王氏也不客气,“我们没有和你家郎主见过,这哪里就随便收人财物?兴许是你找错人了。”
说完,令马夫驾车,当着中官的面这么走了。
中官站在原地,见着已经宗家已经远去的车,目瞪口呆,好半会的都没能反应过来,等着车都不见了,中官才气的跺脚回去。
中官将王氏拒接一事如实上报,皇帝赏赐人这么多次,倒是第一次遇见拒接的。
“那位小娘子如何说?”
中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谁,中官有些为难,“那位小娘子没说话。和长辈出来,就上了车,没有露面。”
皇帝笑了声,不愧是让幼弟连着吃闭门羹的,这脾气也可见一斑了。
他没有怪罪的意思,美人有脾气再正常不过,尤其她还曾是那样出身的贵女。感叹了一番之后,只是听中官提了几句,就让人下去了。
过了几日,宗家就接到皇帝将要到府上的消息。
皇帝到臣子家里,并不少见,为了表示亲近,皇帝也要从宫里到臣下的家里,说说笑笑,沾一沾人间烟火。而对于臣子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
虞姜以前在建邺就见过,只不过是皇帝对宗颜怕的和老鼠见到猫似的,不敢去宗家,掉头就去和宗家有姻亲的那些人家。也曾经见识过御驾降临是什么样子,并不太放在心上,而家里人也和她差不多,只是令人将府中上下洒扫干净就行了。
那日阵仗很大,外面热热闹闹。家里也是闹腾的很。
虞姜坐在姐妹里头,她就站在那里了,头上太阳晃,虽然不毒辣,但照在人头上还是热。
皇帝过来被迎了进来,上了上首的位置。
她听着皇帝和舅父说话,皇帝不谈朝堂上的那些政事,反而说一些家长里短。例如家里的几个小辈就被全数点到。不是说前途就是说婚事。
“听说宗公家有三个外甥,看来宗公肩上胆子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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