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传话的人也是满脸无奈,宗家里的人全都是洛阳本地人,对这边娶妇的习俗也清楚知道。但是瞧着主家的意思就是结亲以和为贵,打来打去何苦来哉。
此话一出,他也是没办法了。
家仆瞧着新郎满脸的迷茫,迷惑于自己竟然还能不被打,满脸的不敢置信。
幸好这个时候宗景过来了,慕容显见到宗景,脸上有了点奇怪的神色,“不会是你亲自来吧?”
姑嫂们打人其实也很疼的,他见识过几个堂兄弟成婚,管你在外面有多威风,但是这天全都要做缩头王八,被新妇家的姑嫂追着打,而且只能躲,绝对不能还手。
难道宗家要给他一个鲜明的印象,让舅子亲自来?
慕容显观察了一下宗景,宗景也是自小被祖父和父亲当做将才培养,面容是舅家的斯文儒雅,可是身段却是实实在在的武将。
慕容显心下已经开始琢磨待会要怎么躲了。幸好他小时候惹怒伯父的时候也不少,对于男孩子,各家都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抓来一顿打,打到老实长记性就好。上到天子家,下到平民百姓都是这样。
对如何躲打,慕容显早年的时候颇有些经验,他又在战场上厮杀过,对于如何避开要害,颇有些心得,就是既然不被打的太狠,又要给大舅子面子,这就可有点难了。他宁愿虞玄之过来,虞玄之叫他师父,最多嘻嘻哈哈笑着和他玩,等到过去了那也就过去了。可是宗景,这里头要怎么拿捏,还真是叫人头痛。
宗景听到慕容显的话,先是一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生出了一股极其诡异的意味。
“三郎说笑了。”宗景过了小会,才反应过来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神情里都有了一股哭笑不得。
“我家不用那些规矩,父亲让我来领着三郎去迎阮阮。”
南朝的婚礼习俗和北朝完全不同,虽然一样不是完全照着古礼,也有了些当地的习俗。但作弄的不是新郎,而是弄新妇
弄新妇便是新妇要在新婚当夜和新婚之后的几日,仍由宾客们言语戏弄,说是要看看新妇的品行,是否能忍耐恭顺。
宗家不兴这一套,同样的也不想把这一□□到别人身上。
宗仰只想婚事顺顺利利,而不是鸡飞狗跳,把新郎打的抱头乱窜。
新婚都想要讨个好兆头,若是婚礼上有个什么,长辈们多少会觉得小夫妻之间恐怕要生出什么波澜。
而且宗家一家子就这么几个人了,姑嫂都没有地方去找。总不能让家里几个未嫁的女孩子还有丈母出来亲自动手打吧?
慕容显很是不可思议,每个儿郎娶妇都是要挨上一顿的,没道理他竟然还能躲过去。
“快点吧。阮阮也在等。”
慕容显犹犹豫豫,“这不好的。”
他搓搓手,显得有些无措。
“要不然你还是叫人来吧。或者亲自动手都行。”
上门赶着找打的,宗景也是第一次见。两人相互对望着,又是一股沉沉的沉默。
“要不然传出去,我不好交代,外面人可能也说不定会看轻她。我知道建邺不是这样的,但是入乡随俗,”
这样就没办法了,宗景叹口气,“那好,三郎你把手伸出来。”
慕容显照做,他手伸出来,宗景对着他的手掌来回打了三下,他下手不轻不重,但也不疼。
“好了。”
宗景道,这个场面就算是圆过去了。
慕容显很是迟疑的看他,然后看向门外面的傧相,傧相们的一大爱好,就是在门外看着新郎在门内被打的抱头乱跑,现在见到这么有礼对待新郎的,一时半会全都看傻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慕容显一挥手,让那些在马背上的傧相下来。
傧相们犹犹豫豫的下了马背,他娶妻场面不小,带来的傧相也全都是洛阳权贵子弟,但是他们入宗家的门的时候,全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突然跳出一个姑嫂来,抡起棍棒把他们连带着新郎都打一顿。
宗景见迎亲的这一伙人全都满脸小心,不由得好笑,不过笑是不能真的摆明在面上就这么毫无顾忌的给人看,好歹还是留了几分颜面。
他在前面领着,后面一群人满脸心惊肉跳。生怕下刻自己就要陪着新郎挨打了。这个想法一直到新妇的闺房前,才打消。
都已经到新妇门口了,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抡起大棒,对着他们脑袋哐哐砸过来了。
因为新郎没有在前面挨打,所以他们也没有那个底气去催新妇。
虞姜在屋子里坐着,她知道男人娶妻肯定要被闹腾上一番,至于闹大闹小,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过来伺候妆容的是洛阳本地人氏,说这个时候就不能惯着新郎,一定要让他自己过了这九九八十一难,唯有如此,才能刻骨铭心。
新郎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禀告给她。
她坐在镜台前,她到现在面上的妆容都还没有完全完成。妇人说就是留在现在仔细完成,反正来来回回的都要修改好几次,不折腾个几炷香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外面的那群男人。
“其实几炷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还有郎君前头被姑嫂追的恨不得满地滚,等到了门前,还得折腾上半个时辰。”
“这不怕成仇了吗?”允娘惊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