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
陈翎抬头看他,“从太爷爷那辈起,丁州就跟随万州,敬平王府说一,丁州就一,敬平王府说二,丁州就二,若是你去收粮,丁州定然会给你颜面,早早就把粮食准备好,还不会趁乱哄抬物价。朕越想越是这回道理,要不,你替朕走一趟丁州收粮?”
陈修远嘴角抽了抽,这如意算盘打的!
他出兵出钱还要出力出脸去买粮!
她打从一开始,就瞄着丁州呢,她才是狐狸!
陈修远揶揄,“陛下真懂物尽其用!”
陈翎知晓他是气糊涂了,所幸多看了眼前的‘物’一眼,继续道,“丁州在怀城以西,你届时同边盈一道去。朕会让边盈带人切换怀城的粮草运输,如今谭进退到了怀城,放弃了结城等地,怀城一处很难供给这么多驻军,劫他的粮草押运道时,动静越大越好,造势让所有人都知晓,然后,你再去丁州收粮,一样的,怎么招摇怎么来~”
陈修远看向陈翎,想起早前沈辞让他攻打怀城,说怀城是交通枢纽,也是谭进可攻可守的壁垒。
眼下看真是。
一见势不对,谭进老贼便龟缩到怀城中防守,是看准了怀城这处地方安稳。
听完陈翎说完,陈修远叹道,“谭进老谋深算,他既然要谋逆,一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那粮草肯定充盈。曲边盈未必就能掐断他的粮食运输通道,他的运输通道肯定并非一处。而且,就算通道阻断了,城中也不见得没有屯粮,以谭进的小心谨慎,不说一年半载,几个月的存粮定然是有的,陛下做这些事有些无畏。”
陈翎轻声道,“他的存粮有多少,对朕来说也不重要,朕也不是真要切断他的粮草运线路,朕要的是风声,是议论,是生疑,让所有人都觉得怀城城中粮草不够了,人心惶惶,军心晃晃,再让边盈去劫粮,多劫两回,让人觉得怀城粮草不够了,运输粮道还被劫了。这个时候,你再去丁州收粮,将粮食收走,造成周围哄抢粮食的错觉。那即便谭进的粮草够,朕都要旁人觉得他不够。这些人跟着他,是因为他有威望,那朕就让他威望扫地,粮食只是其一,还会有旁的,旁人会慢慢不信任他,堡垒都是从内部攻克的,着急做什么?”
陈修远看她的目光中都是惊讶,越发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忽得,又似想起什么一般,“你让人将谭光思大模大样送回去,就是让人看到,你手中有专门针对他的紫衣卫,还有大批驻军,然后又让人以为他断粮,所有的风声凑在一起,谭进百口莫辩!然后再让我去丁州买粮,是让旁人知晓敬平王府是坚定维护天子的,态州,丰州,平南,万州,甚至丁州,这些阜阳郡周遭的州郡,包括他自己的潭洲,都与他为敌,他手下的驻军和盟友必然会慌,啧啧,陈翎,好算计啊~”
陈翎看他,冷声道,“不然,你觉得朕留谭光思一条命做什么?”
陈修远看她,别有意味道,“陈翎,你不要被沈辞冲昏头脑了,自古以来,天子宠臣有几个有好下场?”
陈翎看他,“你不是也是吗?敬平王何时不是天子宠臣了?”
陈修远靠近,“陛下,那你务必坐稳皇位了,若江山易主,敬平王府未必甘愿做天子宠臣。”
四目相视,陈修远笑道,“我玩笑话,陛下不会当真了吧?”
陈翎也笑,“怎么会?如果朕都坐不稳这皇位,那谁都坐不稳,朕没开玩笑~”
陈翎言罢,陈修远嘴角微微勾了勾。
两人都笑了起来。
陈翎又道,“对了,去丁州收粮的时候,朕给你一个人,你带着他一道去,让他去做收粮的具体事宜。”
“哟~谁?”陈修远好奇,“曹之都?还是霍连渠?褚平舆?还是安允白?”
陈翎摇头,淡声道,“都不是,是范玉。”
范玉?
这个名字陈修远隐约有些印象,但是对不上号,朝中官员这么多,他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挖出来的一个名字。
陈翎道,“范玉在结城做城守,谭进弃了结城和聘陶,退守怀城,慌乱中,范玉由下面的护着,捡了一条命,路上应当还要将养一段时间,你带上他一道去,朕就不单独见他了。”
陈翎说完,陈修远忽然想起“范玉”这个名字来,“我想起来了,范玉是那年直言进谏而后开罪了先帝的探花郎吧?”
“正是他。”
“我记得你救过他,但是没有用他,他眼下在结城做城守?”
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
陈翎点头,“一个人再厉害,若是不懂得审时度势,用合适的言辞和方法,去到哪里都会带去麻烦。尤其是朝中,六部两寺,还有各地官员都要打交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所以即便是探花郎,有的人能用,有的人也不能用,他以前就不能用。”
陈修远好奇,“那这次呢?他没有投靠谭进便可用了?”
陈翎笑,“是。他这是忠君,朕自然要让人看到,他做的是对的,尤其是眼下这种事情,朕为什么不用他?但用,也不用的用法,京中有不少高位闲职,可以养人;但这次朝阳郡水患,流民大量涌到结城,他先到是调动驻军,又将流民分批安排入城,没有滋生动乱,朕起初不知晓是他,后来是听沈辞说起,他这几年在结城一步步做起,想来是磨砺了性子,沉熟稳重也知晓迂回了,所以朕想试试看,他能否堪大任,你带着他去收粮,好好替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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