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是没想过他思量如此周密。
若不是范玉,她恐怕连结城都未必能安全离开。
陈翎觉得早前还是低估了范玉……
良久,陈翎才又出声,“怀城调来的粮食你放在何处?”
范玉应道,“难民收容处。”
陈翎意外,果然……
范玉继续道,“谭进有野心,却未曾考量过百姓,所以,他最不会关注的便是收容处,微臣将粮食放在收容处的隐秘之地,到最后即便谭进在搜人也没有搜到粮食,因为他的心思从未在百姓身上过。”
陈翎缄声。
稍许,陈翎低声,“把手拿出来。”
范玉迟疑。
但天子跟前,不容刻意,范玉缓缓拿出藏在袖间的右手,陈翎一眼看到只剩了两根指头。
陈翎藏在袖中的指尖攥紧,不会不知道缘由。
范玉却淡然,“微臣还有左手,一样可以握笔。”
陈翎没有戳破,“今晚的庆功宴,你一道来,这些时日好好跟着宁相,机会难得,等回京后朕有旁的事情安排你做。”
“微臣谨记。”范玉再度拱手。
“退下吧。”陈翎沉声。
看着范玉远去背影,陈翎久久没有移目,想起早前殿试高中,意气风发的范玉,想起后来下狱,被处处打压的范玉,也想起方才断指的范玉,但时光荏苒,岁月沉淀,如今范玉,早已不是早前的范玉……
陈翎垂眸。
***
黄昏前后,庆功宴在平南侯府正厅开席。
论功行赏之事要放在阜阳郡这处彻底善后过后,回京再行封赏,今日的庆功宴,是君臣同乐。
席间觥筹交错,亦有歌舞奏乐。
天子和太子都有出席,太子虽然年幼,但在天子身侧正襟危坐,懂事,亦有太子风仪。
旁人目光虽然都有落在天子,太子和沈辞身上过,但大都未将天子和沈辞放在一处仔细端详过。
今日宴席上人多,侯夫人趁着眼下,多看了沈辞和太子好些时候,越发觉得早前不是多心了,沈辞和太子是真的有些挂像……
整个宴席,侯夫人心中都不能平静。
既是庆功宴,不少人都盼着在天子跟前露脸,天子跟前的人就始终没有断过。
沈辞也不时看向陈翎。
沈辞同盛文羽,陆鸣简两人交好,这次的位置也是安排在相邻之处,沈辞看向陈翎时,大都避着旁人目光,但还是见陈翎今晚在宴席上喝了不少。
谭王之乱平定后,到处都是歌功颂德的声音,以方四伏为首的马屁精一派,全然将庆功宴推向了高潮。
庆功宴大约进行了半个时辰,方嬷嬷将太子领了回去。
沈辞知晓阿念睡得一惯不晚,眼下都是在厅中歌舞饮酒,阿念年幼,在场半个时辰已经算长的。
只是等阿念离开,沈辞又见陈翎喝了许多。
沈辞这处也有很多围着敬酒,谭王之乱,沈辞重新成了天子跟前的近臣,旁人自然要套近乎。
沈辞一面应承,又一面余光看向陈翎。
最后,陆鸣简都忍不住叹道,“二哥,天子是不是喝多了?”
沈辞看向陈翎。
她早前很少喝酒,尤其是东宫的时候,因为是女子,怕酒后身份被发现。
今日庆功宴不同,旁人敬酒,她却之不恭。
有启善在,今日安稳,但沈辞担心她喝多。
又过了些许时候,启善送天子回去,厅中恭送天子,但平南侯和宁相还在,庆功宴还在继续。
沈辞担心陈翎,大约两刻过后,沈辞也借故离开。
人群中,盛文羽是许久之后才发现沈辞不见了,而侯夫人却看得清楚,但没有出声……
等沈辞到苑中的时候,启善迎上,“将军,陛下说将军若是来了,不用通传了。”
沈辞担心,“陛下没事吧。”
启善叹道,“陛下很少喝多,方才喝了饮酒汤,又唤了水沐浴。”
沈辞拢眉,喝多了酒沐浴是大忌,更何况……
沈辞低声,“陛下跟前有人伺候吗?”
启善摇头,“不让,唤了宫女去,也被轰了出来。”
她当然不让,沈辞心中一紧,赶紧入内,果真见内屋中没人,但耳房里还有水声。
沈辞怕她溺水!
沈辞快步入内,见耳房中水汽袅袅,而陈翎没在浴桶中了,而是在小榻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得擦着头发……
沈辞心中微舒。
他方才是真担心了,而眼下,才似是一口气舒缓下来。
但临到近前的时候,整个人又僵住,她才沐浴了出来,只披了一层薄纱浴袍,浴袍内隐约可见一件墨绿色的系着红绳的肚兜。
沐浴过后,身上有清淡的皂角香,酒气虽然去了不少,但还有酒意在。
见他上前,她也没停下。
一面是醉眼瞥了他一眼,一面继续擦着头。
刚沐浴过后,脖颈处的肌肤都透着淡淡粉色,也赤着足,一只微翘着,一只落在小榻前的羊毛毯子上,同莹白粉嫩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辞在她跟前单膝跪下,移开目光,尽量不去看她,“陛下,饮酒之后,不当沐浴,尤其是没人在跟前伺候的时候……”
陈翎轻声,“你不是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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