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城边关的时候,若是遇上西戎,将军让他们稍安勿躁的时候就会如此。
小五咬唇!
沈辞是让他稍安勿躁,他自己也要!
若是放在往常,他未必能沉得住气;但方才,他不仅沉住气,还因为沉住气,才能跳出自己去想——醉翁之意不在酒。
从最初的大理寺,到后来的平南侯府,再到他这里……
环环相扣,水到渠成。
若是一开始就将帽子扣在他这里,朝中不会这么多人相信;但正因为层层递进,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平南侯府,还是他这里,都窜到一处,才更让人信服。
此事同他,同大理寺,同平南侯府都脱不了干系。
事情忽然间便酝酿发酵到此处,是一步一步都有人在背后谋划,而且谋划之人一定精明!
对朝中的人和事,都熟悉!
沈辞抬眸看向殿上,若不是陈翎早前一再让他三思后行,他许是从方才御史台将矛头对准平南侯府和姑父的时候起,就已经卷入其中。再等旁人将矛头对准他的时候,他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背后筹划之人应当也算准了他的脾气,但却未必料到他今日会如此……
他如此,陈翎才有回旋余地。
大殿中,御史台和大理寺,以及旁的官吏继续在争执,忽得,大殿之上,陈翎开口,“够了。”
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天子威严下,所有人都噤声不敢再开口,纷纷拱手低头。
忽然安静下来,天子的声音继续道,“吴卿,常卿,早朝之后来丽和殿,朕要亲自过问此事。”
殿中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对峙和争执过后,天子此番算是收尾。
居高临下,也恰好到处。
双方都有台阶下,天子介入,此事也不会再让朝中继续胡乱猜测下去。
沈辞看向殿上,陈翎说的是,有她在。
沈辞垂眸。
但陈翎的目光先是落在宁相身上,眼下又落在吴佐一身上。
吴佐一要么是被人当了刀子,要么,就已经准备豁出性命去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早就不仅是一石二鸟了,大理寺,平南侯府,沈家,都搭进去了。
以吴佐一在朝中和百姓心目中正直清廉的印象,若是再搭上一个建平侯府,再再搭上天子袒护沈家,那今日在朝中这些谋划,便堪为典范……
陈翎目光一直没有从吴佐一身上离开。果真,见吴佐一再度叩首,痛心疾首道,“陛下!老臣以呈当地官吏的恳请书,此事刻不容缓啊……”
陈翎打断:“朕说,丽和殿会详细过问。”
吴佐一愣住。
殿中也纷纷愕然。
陈翎目光死死看向吴佐一,吴佐一顿了顿,很快,又从方才的叩首到重新跪直,从早前的痛心疾首到眼下的义正言辞,“陛下,此事已然牵连平南侯府,大理寺强压下此事,陛下也迟迟不肯表态,究竟是袒护何人,要如何袒护?”
吴佐一言罢,殿中都是惊讶!
“吴佐一,天子跟前岂容你放肆!”一直没有开口的宁相忽然打断,“陛下已经说了,此事丽和殿相议,你这是做什么!”
吴佐一大笑一声,“陛下,宁相!江山社稷不可如此啊!千里之穴尚且能溃于蝼蚁,更何况此事远不止如此!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奈何陛下啊!陛下为何视而不见!老臣……老臣不能愧对先帝,愧对先祖!……老臣,老臣只能死谏!”
吴佐一言罢起身。
也不知可是巧合,吴佐一原本就跪在宫柱一侧,当下就朝宫柱撞去!
因为实在太快,禁军侍卫又都在大殿两侧值守。
吴佐一这一幕来得突然,禁军侍卫根本来不积极拦下,就算是最近的沈辞和小五都没赶上!
而吴佐一本就年迈,这一撞又带了十成的力道,是根本冲着寻死去的,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于是只听“哄”的一声,吴佐一撞头倒地,宫柱上和吴佐一头上都是血迹!
啊!!!
大殿之中顿时一片惊慌,这还是天子这一朝,不,还有先帝,天子祖父这一辈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沈辞离得最近,最先上前,“太医!”
人还未死,是要穿太医!
启善连忙吩咐,“传太医,传太医,快!”
内侍官赶紧照做,大殿之中也一片慌乱,等小五上前从沈辞手中接过吴佐一,是见还要一口气在;但见眼下殿中已经混乱,沈辞起身,“天子在此,所有人原地待命,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殿中忽得安静下来,启善也好,宁相也好,还有朝中官吏都纷纷看向沈辞
是了,这个时候倒是沈将军清醒!
沈辞继续道,“禁军听令,守好天子!”
“是!”
至此,殿中未再生乱。
宁相也朝殿上拱手,“陛下可有受惊?”
陈翎是没想到吴佐一会如此……
她其实应当想到的,她都想到吴佐一是弃子,准备连命都豁出去,但没有人会想得到吴佐一会血溅当场。
这背后之人深谙权术之道,也知晓如何拿捏人性。
陈翎沉声道,“太医呢?”
启善应道,“老奴再让人去催!”
等太医来,禁军随同将人抬了下去,殿中,御史台官吏各个眼中含泪,群情激奋,带头之人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天下清明,吴大人时时挂在口中一句便是天子贤明,洞察朝中,体察民心,御史台无本可参,乃朝中幸事,百姓幸事。如今吴大人却在朝中死谏,何等悲壮!作为监察御史,吴大人没错,是有人在朝中混淆视听,微臣恳请陛下秉公处理,彻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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