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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层浪,至陈远处,慢慢揭下斗篷,露出半张遮脸的面具,“老师,我听说今日早朝之事了,没想到陈翎竟然下了这么一步棋,也要将沈辞摘出去。只是我不明白,要说兵权,陈修远,盛文羽手中的驻军不必沈辞少;要说在朝中的影响,方四平也不比沈辞若,但为何老师偏偏如此忌惮沈辞?”
黄旭文应道,“殿下仔细想想,沈辞同这几日有什么不同?”
陈远摇头,“我想过许久,还请老师明示。”
黄旭文道,“殿下想,若是这朝中名正言顺易主,无论是陈修远也好,盛文羽也好,还是方四平也好,他们依然会是江山社稷的肱股之臣,都会为了燕韩的江山社稷着想。但沈辞不同,即便这朝中名正言顺易主,只要陈翎还活着,沈辞就会一直追随他;陈翎死了,沈辞也会追究到底。殿下要除的是沈辞这样的人,要留的是陈修远,盛文羽和方四平这样的人……”
陈远颔首,“老师,我明白了。”
黄旭文继续道,“我们继续等,陈宪和陈翎之间一定斗得头破血流,无论最后赢得是谁,我们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必露面,像这次一样推波助澜就是,陈宪和殿下不同。他已经没有退路,恶狗才会咬人,那就让他先去咬。”
陈远笑,“虽然没有除掉沈辞,但好歹让沈辞同天子生了间隙,也调离了立城和京中。陈翎手上应当也没有什么底牌了,若有,也不必被逼到今日这种地步,要靠着这一出才护得住沈辞。沈辞去北边也是暂时留了条性命,北边有巴尔,谭进一死,巴尔人早就蠢蠢欲动。有陈宪在,沈辞迟早会死在北边,沈辞一死,还有谁会像怀城之乱时那样,搭了性命去救陈翎。这京中好戏,眼下才要刚刚开始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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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牢狱中,沈辞还是仰首看着墙上的灯盏出神。入夜,整个牢狱中便只剩这盏微光。
——朕和太子性命是沈辞救的,今日谁还要逼朕杀沈辞,朕就杀谁!
——沈家一门忠烈,说沈家谋逆,沈辞谋逆,朕一个字都不会信!朕也不会寒了边关驻军的心,寒了京中禁军的心!
——给朕滚去北边,没有朕的诏令,永远不得返京!
思绪中,牢门远处连串脚步声传来,并着逐次开锁的声音。
这个时辰了,应当是大理寺来放人了。
沈辞没有起身,只是转眸看向牢门处,但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
有紫衣卫上前解开最近这处枷锁,跟随着紫衣卫入内的,是掩在斗篷下的身影。
“都出去。”陈翎沉声。
紫衣卫拱手,逐次退出,最后从最外的牢门处将门阖上。
咯吱一声,隔断了外界。
沈辞忘了动弹,只见斗篷下伸出纤手柔荑,缓缓揭下,露出一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阿翎……
第123章 星辰寰宇
陈翎伸手推开牢门,低头入内。
大理寺牢狱白日里便暗无天日,沈辞这处只勉强能够看到一丝微光,夜里也不见夜空星辰,仅有牢狱里的一盏壁灯。
方才紫衣卫入内时,他是借着紫衣卫手中的火把才看清陈翎的脸。
眼下紫衣卫退出,在存放处留了一盏火把,刚好够照亮此间。
她来此处,没有乍眼的龙袍,眸间的潋滟清澈,并着稍许的担忧和倦色刚好映入眼帘。
“阿翎。”他仰首看她,眸间轻颤。
她亦踱步至他跟前。从八月中旬到眼下十月初,他第一次单独同她一处,近在迟尺,却又隔了一层天翻地覆。
他原本靠着墙,屈膝坐着。
“自安。”她上前,缓缓坐下,就在他对侧,伸手抚上他鬓角。
他鬓角的青丝凌乱,遮住了脸颊一处,她伸手轻轻拨开。指尖的温和触到他脸颊,带着熟悉而特有的暖意,顺着肌肤,渗入四肢百骸。
他看着她,没舍得动弹。
任由她指尖轻轻抚过他鬓角,脸颊……
这样的暖意,既让他眷恋,也让他期盼。尤其是,在大理寺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整整月余的时间,只有他自己一人面对着一盏孤灯;每一次提审,他既然盼着见她,但每一次见她,都说不清的短暂,也伴随着不可知的惊涛骇浪在后面。
唯独眼下,只有他和她,也不必再担心稍后是否波澜……
他握住她的手,“阿翎……”
她看他。
“阿念还好吗?”他担心她,也同样担心阿念。若是阿念知晓,许是会担心,也许是会厌恶他……
他很想他。
他在这里,每日都想他们母子。
但不能问,也不能提及。
他原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能回避的都回避,见她一面都难,更何况阿念?
他想阿念了,想他奶声奶气叫他沈叔叔,想他扑倒他怀里要他抱,想他带着他骑马的时候,他骄傲地说,日后也要像沈叔叔一样……
沈辞眸间再度微润,喉间也跟着轻轻咽了咽。
“阿念很好,我让小五在照看他,他同小五很好,也很听小五的话。我也让方嬷嬷看着,不让旁的风言风语到阿念耳边。他知晓你在京中,只是有事暂时不能去看他。他很懂事,也很想你,有时间就拉着我问,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忙完,可以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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