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涛看她,忽然觉得,眼下的人早就不是早前那个在东宫时慢慢试飞的雏鹰,是他,还在将她当做雏鹰……
陈翎起身。
宁如涛沉声道,“陛下,你要做真正的君王,就应当杀我,也应当将沈辞拘在京中,若让他在林北生根,终有一日……”
宁如涛话音未落,陈翎打断,“朕你想的不一样,朕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君王。”
宁如涛诧异。
陈翎笃定,带着太子的气度与威严,“你不是天子,朕是。”
陈翎转身。
良久,宁如涛才从那道靛青色的龙袍背影中回过神来。
——她才是真正的君王,也已经是真正的君王。
***
上了马车陈邻吩咐了声,“回京。”
马车外,紫衣卫应是。
启善拱手,“陛下先前有事吩咐?”
陈翎点头,“去问问边关有什么消息。”
启善微讶,“陛下,昨日不是才有消息传来?”
陈翎轻声道,“朕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着人去问一声。”
“是!”启善躬身。
“还有,”陈翎看他,“启善,原本五日后动身,这次提前到明日走,也让人同方嬷嬷说一声,朕这一趟会带太子—道去林北。”
“这,陛下?”启善意外,这样的场合,陛下早前是自己去的。
陈翎道,“太子迟早是要见的,不是坏事。”
“是。”启善应声。
陈翎最后道,“让方四平和盛文羽来宫中,离京前,朕有事先见他们两人。”
“好。”启善照做。
等启善下了马车,马车再继续往宫中折回。车轮滚滚,陈邻看着马车窗外,想起宁姿前两日离京时的场景。
“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她接过。
宁姿道,“祖父说,陛下看过就知晓了。”
陈翎慢慢打开,原本以为是幅普通的卷轴,最后却发现是父皇的手谕,从看到第一行起,陈翎就蛾眉蹙起,而后,目光中一直带着惊异,快速扫过。
一侧,宁姿轻声道,“祖父这趟让我入京,就是怕你能用上。他原本想自己来的,但他老人家若是入京,就动静太大了,所以让我来。”
“阿姿……”陈翎还在震惊中。
宁姿笑,“我没拆开看过,这卷轴中的字迹,只有先帝和祖父见过,兴许,还有陈修远的祖父见过。这趟入京前祖父告诉我,说陛下应当用不上,但他老人家还是怕有意外,所以让我带来。祖父也说,如果陛下这次用不上,以后也不会用了,但东西还是要交给陛下的,陛下看过,心中便有数了……”
陈翎是心中有数,但也同时没想到。
宁姿笑道,“让我猜猜,燕韩是不是要有女帝了?”
陈翎缓缓收起卷轴,轻声道,“不会。”
宁姿看她。
陈翎继续道,“朕不会,也不想。父皇只是给了朕一道护身符罢了,朕不会用。”
她有她要走的路。
她不会做女帝。
经此之后,只要她想,随时都也可以,但她不会。
燕韩这百余年来一直在休养生息,却一直未至中兴,燕韩需要一个太平盛世,就不能有潜在的危机。
她有阿念。
阿念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日后不会再有皇位来路的纷争落在他头上。
阿念就姓陈,他就是日后的天子。
这就够了。
沈辞也能呆在他想呆的地方,可以金戈铁马,可以驰骋边关,不必束缚在某处,做任何事情都畏手畏脚,也人言可畏。
眼下就好,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他也能追逐他想要的,但他们都在为了阿念的日后锲而不舍。
为什么不好?
陈翎收回目光。
快正月中旬了,她有些担心沈辞,今日路上她莫名心悸……
上次如此,还是在阜阳郡的时候,沈辞让她带了阿念走,他留下同娄驰一处。
但眼下是在边关。
陈翎心中莫名忐忑。
她原本定了五日后出发去林北。
巴尔同燕韩开战后的月余,苍月如约同巴尔宣战施压,乌素太带领的巴尔铁骑原本就没在林北讨到好处,如今苍月宣战,更让巴尔国中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
柏靳是恪守了双方在立城时的协定。
月余的时间,苍月就能迅速做出这样的施压,柏靳此人是有担当,而且在苍月国中有绝对的话语权。在这种时候,他能叫得动巴尔的新可汗擦木哈尔陶到林北会面,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但她也清楚,燕韩同巴尔的这场仗一定要打。
而且要打得很,才有谈判的余地和资本。
林北的压力都在沈辞那里。
但她这两日就是心安不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陈宪和陈远的事情刚过,陈修远又不在朝中,朝中有不少未尽之事她原本是想处置完再北上的。
但早些走也好,先交待方四平和盛文羽。
眼下陈宪和陈远元都已经伏法,朝中不会有太多风浪,反倒林北战局,以及同巴尔和苍目在林北会面之事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早几日走也合情理。
她是有些担心沈辞……
***
如今林战场上的战同逐渐白日化,巴尔最大的两处粮仓被烧,巴尔原本就逐水草而生,一目开战,粮草势必紧缺,早前也都是以战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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