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沈少爷已经走进来,林星雪只能压下担心,起身往外走。
拜别双亲时,韩氏看着来迎亲的沈青,多日来的憋屈感忽然消散大半。
锦宁侯不肯过来迎亲,可见他对这个新娘子并不重视。往后,只怕林星雪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般想的,不止韩氏一人。
代替沈寒星前来迎亲的沈少爷看了一眼身后的新娘子,团扇遮面,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这少女的模样,心中想着不过一个庶女,能有多惊艳?
沈寒星不愿来迎亲,根本不重视她,谁不知道他生病的借口是假的。
如此一想,沈青对这位未来的侯夫人也生出几分不屑。
花轿一路行到侯府,林星雪行完大礼,又坐着软轿行到东跨院。
东跨院寂静无声,与热闹的前院之间像是隔了一道屏障,只有屋檐下挂着的两盏红灯笼昭示着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
喜娘将人送到院门口,却是不敢再往里走。
林星雪知道自己身侧换了人,那嬷嬷声音温和,提醒着她小心脚下莫绊着。
林星雪跟着她一路走进主屋,嬷嬷扶着她坐到贵妃榻上,躬身退了下去。
那嬷嬷将房门带上,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无人提醒她接下来该做什么,无人告诉她沈寒星是不是在这里。
她仿佛被人丢弃在这间冰冷的屋子里。
林星雪耐心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嬷嬷却依然没有回来。
她隐约猜到些什么,悄悄挪开团扇朝里看。
一扇十二折的山水屏风隔开床和榻,瞧不清里面的情形。
而沈寒星,她的夫君,极有可能在那扇屏风后。
第4章 初见她在他的手心写下“夫君”两个字……
清寒的月光拢着整个屋子,屋内光线明暗不定。整间屋子摆置简单,不见一丝喜庆之意。
身着繁复嫁衣的少女明眸微转,她看着那扇屏风,眼中闪过挣扎犹豫。
片刻过后,她握紧团扇,终于还是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起身,试探地往里走。
这间屋子过分安静,让人猜不透到底还有没有第二个人身处其中。
山水屏风近在眼前,林星雪深呼一口气,一步跨过屏风。她挪开团扇,抬眼看见青色的床幔笼罩着黄花梨制成的架子床。
轻微的风动吹起床幔的一角,很快又恢复安静。
来时路上的嬷嬷与她解释,说是锦宁侯近日偶感风寒,一病难起,才不得不让他人去迎亲。
沈寒星身子不好,这两三年有大半时间在昏睡,醒着的时候,府内往往会死人。
一来二去,外面人倒希望这个杀神永远昏睡才好。
可林星雪不这么希望。
她更怕,怕她还没得及向恩人道一声谢,便因为顾宴的欺骗而生生错过。
“噼啪”一声,桌上的烛心猛地炸开。
林星雪肩膀一缩,神思回拢。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指尖正拢住左侧的床幔,掀开一个角。
透过那丝缝隙,隐隐可见被衾隆起,似有人躺在其中。幽幽的药香顺着那缝隙飘出来,闻着不苦,反倒有些甜。
林星雪指尖一颤,床幔倏忽落下,幔角晃悠摆动,昭示着她刚刚干的好事。
她仓促后退两步,心中暗恼。
按理说成婚之夜应当由郎君亲自取下她手中的团扇,可沈寒星昏睡着,自然无法行此事。
但这不是她不顾羞耻,跑进来偷看夫君的借口。
林星雪提起裙摆,猫着身子,极力放轻脚步,企图像刚刚一样偷偷溜回去。
她走到屏风处,一脚正要跨出去,紧张也舒缓许多。
忽然,身后的床幔微动,一道人影缓缓映在幔帘上。
那人起身的动作很慢,但还是响起一些窸窣的声音,林星雪刚要踏出去的脚顿时停在原地,脊背僵硬。
“过来。”那人开口,声音嘶哑,听不出喜怒。
林星雪心中一紧,捏紧团扇的指尖发白,她慢吞吞地转身,却是不敢上前。
怎么就醒了呢?该不会是她刚刚掀开床幔吵醒他了?
她站在那里不动,里面的人微微皱眉,懒散地靠在床头,开口:“水。”
很简单的一个字,林星雪却听出了些许不耐烦。
她快步走到圆桌旁,放下团扇,摸了一下茶壶。
茶壶凉手,倒出的茶水也不见一丝热气。
冬日水冷得快,这些茶水早已凉透,难以入口。
她想要出去看看,说不定外面有热着的茶水。
不想她刚转身,那人语气变得不好起来:“磨磨蹭蹭做什么,拿过来。”
这下是真的不耐烦了。
林星雪心中无奈,只好端着冰凉的茶水走近。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掀开床幔,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伸出来,径直将她手中的茶杯拿走。
指尖相碰,林星雪微凉的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触感。
里面的人一口喝尽,毫不在意茶水的冰凉,将茶杯递出来,“再倒。”
他喝尽两杯茶水,才觉得干哑的嗓子舒适许多。
朝外看,只见那侍奉的婢女目光透过床幔,似在盯着他看。
他眸光生冷,摩挲着茶杯边缘,眼底略有些不耐。
陶氏当真是胆大,竟敢又趁着他昏睡时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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