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也不知何时走出太极殿,他脚步踉跄地坐在长廊上,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待走到御花园的假山处,一个不注意与一男孩迎面撞上,那男孩被他撞得后退几步,手肘撞在假山上,疼得皱眉。
安王眯着眼才看清男孩的模样,轻慢道:“原来是八弟啊,八弟不在殿中养病出来做什么?”
“我来为皇祖母贺寿。”八皇子低头小声道
“贺寿,呵……”安王仰头喝了一口酒,脚步虚浮擦身而过,“病秧子也来贺寿,呵……”
八皇子静静站在原地,直到安王走远,才忍不住咳了几声。
“殿下,你的手……”身旁宫人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撞了一下。”八皇子摇头笑着安抚宫人,“我们快去太极殿,不然赶不上为皇祖母贺寿了。”
他能在这深宫中侥幸活到现在,一直是皇祖母护着他,如今寿宴他虽不舒服也要去。
八皇子脚步加快地往前走,他走出假山时回头看了一眼,假山里早已看不见萧晟的身影,风声中似乎传来些声音,转瞬又只剩下风声。
及至寿宴结束,萧晟再未回到太极殿,倒是在出宫时,不巧撞上锦宁侯府马车。他故意挡在侯府马车前,似乎要为宫中受气的事扳回一城。
但道路宽阔,侯府马车驶过王府车架,再未让他有追上的机会。
林星雪看着王府马车远远落在身后,她想起先前那次安王安排的京郊刺杀,好奇问道:“安王如此针对夫君,是因为他以为你站在荣王那一方吗?”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由。”
“那还有什么原由?”
沈寒星微顿,半晌才缓声道:“当年徐家贪吞军饷,援兵不及时,致西境惨胜,父亲重伤。我清剿西境蛮夷回京之后,圣上欲行赏赐,我于众朝臣之前请求彻查徐家。此事重挫徐家,萧晟会嫉恨我不意外。”
林星雪心尖一紧,她忽然那次战役——沈寒星的父亲在那场战役中重伤,回京后病情加重难以医治,很快就……
她不该问的。
沈寒星见她眼中自责,提起另一件事转移她注意力:“你我成婚前,你应当听过一件事,我当着未婚妻的面活生生掐死一个婢女,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那婢女有问题?”林星雪早已不信外间那些流言,她知道夫君那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沈寒星见她如此不疑自己,眼中带笑:“对,婢女是萧晟故意安排进府,他想要借此毒死那姑娘嫁祸到我身上,坐实我暴戾不堪的流言。”
只是这法子和萧晟人一样蠢,他那时不欲娶妻,干脆顺理成章在未婚妻面前掐死婢女,借此推脱婚事。
至于坊间流言如何,他并不在乎。
但如今提及这事,他忽然有些好奇——林星雪那时害怕吗?
“你嫁我前,是不是很怕?我大婚当夜还那般待你,那时心中是不是很害怕?”
沈寒星这般问,林星雪也愣了一会儿。
怕?
她确实是怕过的。
但是……
“我确实怕过,毕竟夫君那时在外的流言太恐怖了,不过……”林星雪凑近些,她眉眼微弯地看向沈寒星,“不过在知道你是那时救我的少年后我就不怕了。我相信我的天神少年,他再怎么变化,也不会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少女的信任袒露得太过明显,那双桃花眼似乎要看到人心里去。
沈寒星伸手蒙住她的眼睛,正要说什么,又听见少女低声委屈地道:“不过夫君先前真的好凶啊。”
沈寒星轻咳一声,有些心虚:“那时是我不对。”
圣上赐婚,他总是带着几分戒心的。
林星雪听他承认错误,她拨开他的手,眨了眨眼睛:“那你要补偿我吗?”
第46章 知觉
东跨院的明间外,小厮们合力将一张檀木大床搬出室内,又搬着一张较窄的罗汉床放至屏风前的位置,丫鬟们则在里屋将多余的被褥折叠抱出去,铺整稍乱的床褥。
林星雪站在东侧间里,看着他们进进出出,看着那张恼人的檀木大床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心中十分舒畅。
她折回书房,双手抱着一个宽扁的锦盒放到书案上,又研好墨,亲自将笔递给沈寒星,铺开一张信纸,朝着沈寒星灿烂笑道:“夫君,写吧。”
沈寒星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没有执笔落下,他有些犹豫:“当真要写?”
“对啊,”林星雪鼓起包子脸,目光变得有些凶,“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说要补偿我的。再说你上次都看到我写的了,这次总该轮到你了,快写。”
少女又催促了几声,沈寒星无奈笑了一下,他执笔在信纸中间写下四个字——星悦于雪。
对应上次少女在信纸上与他的“喜欢”。
他只写了一遍,待到墨迹晾干,连带着上次搜出来的信和画一起交给林星雪。
少女满意地看着“星悦于雪”四个字,心中如同灌了一罐蜜糖,她把“阿雪喜欢夫君”的信纸和这张信纸整齐放在一处,最底下则放着他们为彼此绘的画像,最后像是珍藏一份记忆一样,拿着一把小小的金锁锁住锦盒,珍之又珍地放在沈寒星身后的书架上——只要他一回头取书就能看到的位置。
“这是两把钥匙,你一把我一把,只有我们能打开这个锦盒。”林星雪将其中一把钥匙交给沈寒星,然后她将早已准备好的纸张铺平放在沈寒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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