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柔顺势拖住他的肩膀,努力撑着身子将他推在床上。方景苏也七手八脚地帮忙,把萧淮笙安置好。纪行云擦擦头上的冷汗,无比心痛地把被萧淮笙打落的银针捡起来,幸好没断。
司元柔让受伤的众人都去处理一下,他们多是被丝线划破衣服和皮肉的外伤,纪行云给每人发了一份伤药,他们都自行出去处理了。方景苏和纪行云多留了一会儿,确认萧淮笙睡得沉,应当不会突然醒来。
司元柔以眼神示意纪行云她有话说,纪行云大致猜到她想问什么,刚好他也要问问司元柔详细的情况。纪行云无声地指指他院落的方向,司元柔与纪行云都跟着他前去。临出门前,司元柔轻轻带上房门,嘱咐外面的人不要进去吵萧淮笙。
彩蝶和彩云刚看到挂了彩的家丁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又见方景苏与纪行云也没能幸免更担心司元柔了。果然她们见司元柔胸前一片血迹,真当她出了什么事儿,纷纷上前询问。
“我没事。”司元柔勉强笑笑,让她们不要担心。她得先问纪先生一些事,衣服来不及换了倒是吓着两个小丫头。
“给我准备热水,等我回来。”
司元柔与纪行云和方景苏围坐在桌前,三人身上都乱糟糟的但谁也顾不上打理,他们都关心萧淮笙。
纪行云先问了萧淮笙醒来一事,司元柔仔仔细细回忆着讲述,把萧淮笙蹙眉的异动和醒来后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纪行云与方景苏对视一眼,眼含了然。司元柔问道:“叔叔把我当成谁了?”
方景苏回答道:“第一个应该是师兄的亲兄长,大皇子。第二次错认你为……太上皇。第三个小嫂子已经知道了。”
司元柔又联想萧淮笙的话,似乎清楚明了多了。他的亲兄长曾经害过他,而他的父亲不知扮演了什么角色,搞得萧淮笙要杀了他。但她只明白表象,自然而然地又问了方景苏其中原由。
方景苏茫然地摇摇头,“皇家辛密我也不甚清楚,师兄没说过,光这点儿还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那这个疑问只能暂时放放,司元柔转而问纪行云萧淮笙中途醒来的原因。
纪行云面色颓然,纵然他有预料也告知过司元柔与萧淮笙,可事情真的发生时他不可谓不受冲击——他孤注一掷的尝试失败了。
“淮笙的毒……我快控制不住了。”
他说这话自己都觉得丧气,后半句声音低微几乎听不清。然而室内除了纪行云的声音外再无杂音,司元柔与方景苏都听清了。可听清只会让他们更加不能相信,方景苏半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司元柔暗暗掐自己一下,强迫冷静下来。
纪行云不得不说出实情,“其实上个月淮笙的病情变化已经不乐观,纵然淮笙上个月突然昏迷有他不好好熏香的原因,但主要是他自己的身体已经走下坡路了。”
“是那个燃着熏香的手炉……”司元柔呢喃出声。
“对。”纪行云点点头,“那个熏香对淮笙的病情有维.稳作用,但不能缓和他体内的毒,只是一个普通的辅助作用。”
关键并不是熏香断了几日,纪行云继而道:“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完全破解他身上的毒,那毒日复一日侵袭他的身体,走到如今的局面也是必然,只恨自己无能。”
方景苏赶忙否认,师兄能挺过这几年纪行云功不可没,不能因为他没成功解毒就否认他的努力。
纪行云短暂自怨自艾一下,紧着正事接着道:“我目前观察得知这种毒会使病人发热畏寒,全身疼痛尤其是头疼难忍,和一些轻微的扰乱神智的作用。淮笙平时能忍住热痛感与自我控制神智,所以平时他的症状表现不明显,远远看着与常人无异,但月中的五日不行,他必须靠药物镇痛安神。”
司元柔与方景苏点点头,纪行云讲得浅显,确认他们都懂后语气急转直下,“但问题在于原来的药已经达不到预定药效,所以我这次给淮笙的药换了几样药材,其中有最重要的,恐怕也是导致淮笙突然苏醒的药物——阿芙蓉。”
方景苏不通医理,这个药名他听都没听过,司元柔却觉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纪行云解释道:“这个药是我翻阅一本藏经时发现的,书中讲这种药微量即可强效镇痛,我便搞来一点正好给淮笙加入药里,但我忽视了一点,这种药的致幻作用。我没想到淮笙对幻觉如此敏感,一点药物的作用……在他体内毒的加持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影响。”
纪行云更没想到萧淮笙的幻觉全是负面的,那书上记载的明明是产生欣快感,到底是书上有问题还是萧淮笙心神有异?
“那这个药……”方景苏说了一半,纪行云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当场打断,“不能再用了。”
纪行云用过这一次都快悔死了,看着现在三人身上一片干涸暗红色的模样还后怕,再给萧淮笙用他下次怕是不会像今日一样“温和”。
方景苏沉默着,连他都不说话气氛骤然低沉。
司元柔也不比方景苏好,叔叔肯定不能再用阿芙蓉哪怕它的药效再好。甚至这一次司元柔都担忧要是萧淮笙醒来,知道自己失控中伤了昔日旧部,还伤了方景苏和纪先生,他该如何自处?
所幸这次没出人命,不然司元柔无法想象萧淮笙知情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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