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光彩,幸而在场的只有他和司戎安,司戎安三令五申不准他外传,所以这事儿再没有其他人知晓。
这般说来父亲真的还活着,他隔了多年终于肯联系家人了,司元柔喜极而泣。
她太过喜悦,未察觉萧淮笙神色异常,已经幻想着父亲回来后的模样了。多年未见她长大了不少,父亲应当还正值壮年,不会有太多变化,她肯定能一眼认出,却不知父亲能不能认得她?
她嘴上不说但日思夜想着父母,尤其她在家中受了委屈没人撑腰时,特别怀念父母在的时候。若是父母健在,她前世不会被萧彦肆无忌惮地欺辱,今生也不会早早跟将军府断了关系像个没根的浮萍,唯有萧淮笙身边可让她栖息。
而思念太过,司元柔一知父亲还在世除了极盛的喜悦,还有些许的怨,怨他不早些回来,怨他对她的苦一无所知。但理智上司元柔知晓父亲当有苦衷,所以这份薄弱的怨只短暂在心头划了一瞬便消散了。事到如今,只要父亲真能活着回来,她就知足。
“父亲说他在哪里了吗?我们去接他回来!”
萧淮笙犹豫了会儿,不忍打击司元柔的兴致,但瞒她亦是无益,“没有。”
司元柔果然笑容淡去,转为担忧。萧淮笙狠了狠心道:“鸽子大概从南元飞来。”
一瞬间司元柔想过多种可能,最令她信服且牵挂的便是司戎安战时被南元擒获,南元为掩人耳目丢了一个假的尸首?
她说与萧淮笙听,萧淮笙沉思一会儿,“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当时与南元战况激烈且混乱,我与你父亲分两路并未亲眼见到他那边的情况。”
他这么诚实,司元柔更加忧心。父亲作为敌方将领被擒获,在南元过得什么日子她不敢想,五六年了,父亲恐怕日日夜夜在南元受尽苦楚,而她这个女儿竟也一无所知。
“但你父亲如今能给我们传信便是好消息。”萧淮笙托着司元柔的胳膊,生怕她撑不住,后来更是干脆把人抱到腿上心疼地摸她微微发白的脸,“我回信了,你父亲一有机会肯定尽快与我们联系。不要担心了,至少他活着。”
至少人活着……已是万幸!
司元柔点点头,静静靠着萧淮笙胸前。但她做不到不担心,思绪无时无刻不纷乱地想着父亲过得什么日子,或者出了其他状况父亲不能回大元,或者被南元发现他向外送信……
她的惶惶不安萧淮笙看在眼里,等她父亲的消息比等他自己医治方法的消息也更加紧迫。萧淮笙日日跟着船队在江面巡航,每日尽量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盼着得到回音却是无果,赶回府中已至深夜,这个时辰司元柔该睡了,然而司元柔每每在床头留一盏灯等他回来,见萧淮笙不说话她便明白了。
她前世这个时间并没有听闻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因为这时萧淮笙并未被皇帝派到边境,皇帝已去萧彦登基,萧彦根本没想过让萧淮笙来震慑,只一心想着与南元交好。
但南元与大元交好之后,司元柔仍然没有父亲的消息,按理说父亲若平安无事,该能归家报信才对。除非父亲依然被南元扣押,南元不是诚意交好不肯放父亲回来也可说得通,或是父亲有其他回不来的理由。
父亲的信只传给萧淮笙,从未传给过大元其他驻边的将领,也没往京城的将军府送过信,想来他一定遇到了极为难解的困境,且只有萧淮笙能信任。司元柔无比庆幸她给萧淮笙冲喜,还拖住了当今皇帝的命,影响了萧淮笙的人生也给她自己带来好运。
司戎安的回信在十日后,期间司元柔与萧淮笙度日如年,左盼又盼终于等到了那只丑得独特的鸽子。
司元柔得了回信心情转晴,对萧淮笙道:“你不要说它丑,它多可爱!”
萧淮笙没顶嘴,但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只鸽子丑,丑得不会有司戎安之外的第二个人用。
这次司元柔拆信,她打开还是一张细小的字条,上面写着:明日子时来我家,在江对岸的槐树林。
父亲要见萧淮笙了,司元柔跳起来抱住萧淮笙的脖子,举着字条给他看,“我们一起去吧?”
江对岸是南元,她跟萧淮笙一起在明日夜里偷偷潜过去。
“不可。”萧淮笙自己去就罢了,偷偷潜入对方国境这种事绝非易事,且此时南元那边想必盯着江面非常紧,鲜少松懈,带着司元柔太过危险,“你好好待在家中等我回来。”
“可我很想去见父亲,我将近六年没有见过他了。”司元柔求着,“我不会给你添乱,会尽力自保也会一点水性,让我去吧。”
萧淮笙并非担心司元柔拖后腿,“若这是个陷阱,我去便是入圈套,如何能带着你?”
“可你说过这鸽子、苞米排骨汤、字迹都是我父亲的,不会有假。”司元柔不肯放弃,也不愿信这是圈套。
“但凡有万一的可能,我都不会带着你。”萧淮笙态度异常坚定,甚至叫来亲卫看着司元柔不准她乱跑。
鸽子、苞米排骨汤、字迹都是真的,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若司戎安被南元控制,在逼迫中写下信息也不是没可能,尽管以萧淮笙对司戎安的认知来说几乎不可能,但他自己冒险也罢,绝不能带着司元柔。
明日子时,萧淮笙一袭黑衣融入夜色,在江边上了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向南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