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是个替代品,戚卓容心里就顿时宽慰。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那太监不甘问道,“我白日里特意改了声音,还遮了面,你应当没有看到啊!”
“与你交过手,因此看你身形有些眼熟。”戚卓容施施然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不像个该出现在这里的太监。”
能在御前侍奉的人,必然要样貌清秀,口齿清晰,进退得体。可她看这太监跟在队尾,一看就不太会端盘子,背也躬得有些奇怪,仿佛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躬下去的样子,样貌虽然说不上丑,但平平无奇,能混进英极宫里头来,实在有些奇怪。
因此她叫住了他,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或者是不是谁安插进来的眼线。结果一问话,露馅的更多了。她是堂堂司礼监秉笔,代行掌印之职,哪个新来的太监胆子这么大,竟然一点规矩也没有,连个敬称都不喊,就直接开始答话?而且这人话短一点还好,话一说长,就暴露了他官话说得并不标准的事实。
“而且看你手中有茧,并不像是干活所致,倒像是经年累月被刀剑所磨。”戚卓容轻哼一声,“可见你就是那个刺客!”
那人悻悻:“原来是败在了我不像个太监上,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戚卓容怀疑他在影射自己,不由奇道:“你是在记恨我白日里划你的那两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看我不顺眼?”
小皇帝在旁边打圆场:“戚卿莫生气,他也并不是针对你,只是当初我让他留下时,说的是我身边曾有一人能带我出入皇宫而不被发现,因此他才一心想与你比试轻功,结果你今日根本就不去追他。”
戚卓容:“……”
后半段话她没怎么听进去,光被开头“戚卿”两个字给惊到了。
哈,原来小皇帝也是会哄人的!
她觉得很受用,笑了笑,道:“与不知深浅的刺客相比,自然是陛下安危更重要。不过,此人是何来头,能让陛下如此信任,不惜把龙体交付到他手中?”
那人果然很不懂规矩地插嘴道:“我听说你也曾混迹于江湖,那你可听过‘司徒马’的名号?”
戚卓容诧异道:“是你?”
“不错,就是我。”他得意洋洋,“看来你听过我的大名。”
“久闻司马徒先生是有名的梁上君子……”
“是司徒马!”他怒目而视,脸色黑如锅底,“司徒马!”
戚卓容:“……好,对不住,一直没太记清。”
旁边的小皇帝端了一杯茶掩面,憋笑憋得手抖,连茶水都溅出来了几滴。
“久闻司徒马先生是有名的梁上君子,偷遍了各大府州豪族府邸,今日一见,轻功果真超凡脱俗,难怪至今都未被捉拿归案。”她望向小皇帝,“所以,陛下是如何找到他的?”
小皇帝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利诱。”
戚卓容走后,小皇帝在宫中没了心腹,一直觉得处处受限,因此才动了从江湖上招揽能人异士的念头。可江湖人之所以是江湖人,就是不爱讲规矩,偏偏皇宫规矩最多,他思来想去,唯有重金利诱。小皇帝动用了他在宫外的人手,放出消息称,今年皇宫宫宴上,有附属国使者进贡了一件绝世宝贝,皇帝喜爱不已,经常放在床头把玩。
其实每年宫宴时都有各种各样的宝物如流水一般送入宫中,每年都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次的宝贝在民间吹得天花乱坠,被形容得天上有地上无,甚至还杜撰出了好几个版本,不仅传遍了京城,还传到了神州各地。朝廷也有些纳闷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但总归无伤大雅,百姓们都是听个乐子,也就没有多管。
终于,在各种小道消息的反复洗脑之下,有人闻风而动了。
这个人当然就是司徒马。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平生最爱偷那些世族豪强家的宝物,倒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作案成功时的那种痛快,以及欣赏丢了宝物后,那些平素眼睛只朝天上看的贵族焦急的嘴脸。
他年少成名,近来已经鲜少出动,主要是因为想偷的都差不多偷遍了,人生寂寞如雪,只好归隐俗世。但这次他听说了皇宫里的那件宝贝,不由心痒难耐——宫廷里的贡品还真未偷过,若是此次被他得手,那岂不是扬名立万,说不定野史都会有他的姓名。再者说,就算失手,最多也就是一死,反正他想干的都干过了,死就死了呗。
司徒马越想越刺激,在皇城周边悄悄徘徊数次,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了皇宫。
皇宫禁卫森严,但是却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困难。他人都到英极宫顶上了,竟然都没有守卫发现他。他观察片刻,发现西面的窗户虚掩,凑近瞧了瞧,确认里头没有侍卫宫婢等人,便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听说那小皇帝是要抱着宝贝睡觉的,他如幽灵一样飘到龙床帷帐外,刚抬手掀帘,额头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
司徒马:“……”
那本该熟睡的小皇帝在黑暗中举着胳膊,笑眯眯地道:“这是火铳,知道什么是火铳吗?你想跑也可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跑得过它。”
司徒马知道什么是火铳。但这属于军备管控用品,他压根就没见过,只是寻思着如果它真如传闻中那样厉害,自己铁定是不可能比火/药跑得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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