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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摸着下巴,望了她半晌,歪头笑了起来:“朕听明白了,你在跟朕讨权力,而且这个权力还不小哇,要从三司碗里分一杯羹。”
    戚卓容低着头:“奴婢只是在提醒陛下,并无邀权之意。陛下若非要这么想,奴婢也没有办法。毕竟陛下身边人才众多,朝中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大人等着为陛下效力。奴婢市井出身,自然是比不上他们。”
    小皇帝眼一眯:“说反话给朕听,你在逼朕?”
    “奴婢绝无此意。”
    外面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走,去看看谁来了。”小皇帝忽然一掀被子下了床,戚卓容跟着他走出内殿,就看到一个人影从书架中闪了出来。
    是司徒马。
    皇宫对他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尤其此时已过亥时,大多数人早已睡下。戚卓容看了看他腰封上的口袋,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小皇帝,不由蹙了蹙眉。
    这两个人背着她干了什么?
    司徒马龇牙咧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锦盒,推到小皇帝面前:“喏,拿到了。”
    小皇帝勾起一侧嘴角,伸手拨开那盒上锁扣,一枚通体莹润的白玉玺顿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戚卓容呼吸一停。
    她看着小皇帝握住螭纽,将它按在了鲜红的印泥之上,又慢条斯理地,仿佛是故意要做给她看的一样,从书架背后取出一卷早已备好的圣旨,缓缓摊平在了书案上。
    戚卓容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刚才跟朕邀权,不是邀得很有气势吗?”小皇帝斜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揶揄之色来,“如果你不想要,朕这就把它烧了。”
    戚卓容定了定神,道:“陛下让司徒马去偷玉玺,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小皇帝道,“玉玺平时都在尚宝司封着,想用还得经母后点头,不偷还能怎么办?”
    “陛下……”戚卓容神色复杂道,“原来早有准备。”
    小皇帝笑了笑,拎起大印,重重盖在了圣旨之上。“制诰之宝”,鲜红的字,明黄的缎,烛光下玉辉流转,灼得戚卓容双眼生疼,灼得她胸腔里燃起泼天烈火。
    小皇帝将圣旨交到她面前:“反正你都看见了,朕也就不念了。”
    戚卓容跪在他面前,双手举过头顶,微哽道:“戚卓容……领旨谢恩。”
    那一卷圣旨落入她的掌心,好像重逾千钧,又好像轻如鸿羽,在她身后生出双翼,扶摇而上,直入青云九万里。
    “大绍宏乐三年,高宗夺位,设立‘东缉事厂’,命亲信宦官为首领,行监督缉拿刑讯之责,不属朝廷,惟听高宗一人令也。宏乐二十八年,高宗崩,惠宗继位,扶贵妃为后,撤东厂,重用外戚,东安门外厂署废弃至今。”
    小皇帝表情逐渐沉凝,语气平稳无波得像在背诵史书:“惠宗便是朕的祖父。而朕的父皇,崩于藩王叛乱,穷其短暂一生,也未能挣脱外戚之困。戚卓容,自今日起,朕重立东缉事厂,命你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属官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由拾壹、拾肆担任,其余死士,也一并并入厂署下。另拨予你内宦、锦衣卫若干,便(biàn)宜你宫内外行事。”
    “奴婢,谢陛下厚爱。”她紧紧攥着那卷圣旨,以额叩地,心神激荡。
    “既是一厂之主,又何必再以奴自称。”小皇帝道,“从今往后,你只需听朕令,无需在意其他。天塌下来,有朕顶着。”
    “臣……忝窃圣恩,不敢辱命。”她抬起头,眼瞳亮得惊人。
    “哎,我说,你们君臣情深,适可而止啊。”一直充当工具人的司徒马轻咳一声,“陛下,我寻思着我功劳也不小,我能不能也捞个官当当啊?”
    戚卓容:“……”气氛全被破坏,她从地上站起来,扫了他一眼,“国库还不能满足你?”
    说到这个司徒马就来气:“少诓我了!我都发现了,除非是那种动一点刀就会破坏美感的绝世孤品,其他的东西全都刻了国库的印!我只能留着自己用!我留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嘛啊,又不能倒卖!我总不能把镶嵌的珍珠抠下来,涂层的金粉刮下来单独卖罢!”
    戚卓容闷笑一声。总算被他发现了。
    小皇帝道:“你不是嫌规矩太多,不屑于当官的么?”
    “你又不给我官当,又不给我可以折现的宝贝,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可不能这么欺负老百姓啊。”司徒马眼珠一转,“我瞧着戚公公那个东厂就挺好的,不受朝廷管辖,那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规矩,还可以照拿一份俸禄?”
    “规不规矩,朕可不知道。”小皇帝悠悠道,“朕将东厂事务全权交由戚卿打理,只要他把朕交代的事情办好,厂中规矩如何定,自然是他说了算。他想招人,想减人,都是看他的意思,朕懒得过问。”
    “那我和平常人能一样么,我这样的,自然是要陛下亲自开口的。”司徒马嘿嘿一笑,觍着脸说,“那东厂听着可比这儿有意思多了,这老是在皇宫里待着,我哪哪都不舒服。戚公公,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在外奔波、惩奸除恶的,尽管和我说啊!”
    皇帝还没吭声,他倒是自己已经贴上来了。
    戚卓容:“我要东厂中人对陛下、对我绝对服从,你做得到?”
    “常言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戚公公你这么个要求,恐怕有点过于自负啊——不过呢,凡事都有例外嘛。”他猛地一个拐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观戚公公虽年少轻狂,却胸有丘壑,是我司徒马行走江湖多年以来,少有的可亲近之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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