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许多陈设刚拆不久,还未运进新的,臣看不出来。”
“那不就得了?黄大人可听清了?”小皇帝嗤道,“光凭一个猜想,就断言朕要重启东厂。黄大人,朕看你这个刑部尚书操心得还不少,看来刑部最近是没什么事情做了?”
黄尚书讪讪退回,宋长炎无声一叹,也归了位。
小皇帝看向还矗在大殿中央的陈敬,攒出一个和煦体贴的笑容来:“陈大人为大绍操劳数十载,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千万莫听信了他人挑拨,最后伤了自己的心。”
这小皇帝咬死了不承认,陈敬也没有证据证明戚卓容就是在重建东厂。他兀自冷笑,瞧定了面前的少年,先前光顾着和寒门斗法,竟是小看了他,被他抢了先机,断了太后与本家的往来。
先有戚卓容,后有寒门士,再有禁卫军,又添漠北营,如今还要多个东厂出来,年少的孩子果真自信如斯,尝了点甜头就容易冲动。须知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太过贪心的,都没有好下场。
陈敬理了理衣襟,道:“陛下说的极是,听陛下方才一席话,老臣才惊觉确实已许久没有睡个好觉了,难怪近来总是精神不济,动不动就头疼脑热。”
小皇帝关切道:“陈大人乃我朝肱骨,身体是第一紧要事,待会儿下了朝,朕便遣个太医去府上瞧瞧。”
“那就多谢陛下了。”陈敬拱了拱手,站回了原位。
“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小皇帝等了一会儿,见殿中众人个个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一哂:“既然无事,那便退朝罢。”
殿中一片安静。
十分安静。
继续安静。
小皇帝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打盹的司徒马。
他无语片刻,按了按额角,加重了语气:“……朕说退朝!”
司徒马猛地惊醒过来,一个激灵道:“退朝?好,退朝——”
众大臣:“……”
一时看向小皇帝的目光又变得更加复杂。他能悄无声息地软禁太后,此前定是在有意藏拙、装傻充愣,而除了戚卓容,他手下必然还有其他能人,以供驱策。
只是这个新上任的太监不仅看着年纪大,而且好像脑子也不太好使啊?众人不禁迷惑起来,难道这是一种新的帝王心术?
下了朝,小皇帝回到英极宫,问司徒马:“你怎么回事?早朝都能睡着?”
司徒马挠了挠头:“昨天紧张了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太困了……本来都准备好一场血战了,结果没想到今日早朝这么无聊,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结果嘴仗都没怎么打……”说着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看来是我多虑了,这些大臣也不过尔尔嘛。陛下,反正禁卫军已经是您的了,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了事,还省得夜长梦多呢?”
小皇帝道:“杀一人固然轻巧,但朝中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想过之后的事吗?”
司徒马想了想,摇摇头。
“朕的目的并不是杀人。有人不听话,那就要让他们听话。毕竟陈家一手遮天,家底浅一些的不依附于他,又岂能安生呢?无非是情势所迫罢了。”小皇帝抬眸,“现在,就要让他们看清,谁才是大势所趋,而又是谁,才应当依附。”
第45章 去带你见识见识,东厂的……
次日,陈敬告了病假,没有上朝。同样告了病假的,还有文渊阁大学士、刑部尚书、大理寺卿。
小皇帝没有理会。
到了第三天,又有一批官员告了病假,包括礼部左侍郎、通政司参议、工部郎中等,甚至还有鸿胪寺、光禄寺的人也在告假。
小皇帝依旧没有理会。
第四天,朝上倒是不再继续缺人了,可有好些大臣纷纷上奏抱怨,手下不少官员这几日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告假,哪怕扣俸禄也要告假。
与此同时,因为人手缺乏,内阁不拟票签,政事堆积如山;民间还骚乱频发,以往行动迅速的五城兵马指挥司也总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及时处理,导致矛盾越积越深,有一回甚至差点闹出人命来。
都察院弹劾无病告假者的奏折如雪片一样飞来,而那些一人干三人差事的官员也叫苦连天,相似的措辞,看得司徒马头都大了。他一边痛苦地用狗爬一样的字体重复着批红,一边质问小皇帝:“我们要忍到什么时候!能不能痛快点!”
小皇帝冷笑一声:“这是在给朕施压呢。觉得离了他们,这朝廷就要运转不下去了。诚然,世家虽易出草包,但能位居高位的,那定然是有真本事。朕要是真对他们下手了,你信不信明天就会收到一大堆辞表。这朝中少了大半的人,朕又一时补不上这个窟窿,这皇位,朕还能坐得稳吗?”
“那怎么办?”
“快了。”小皇帝轻轻一笑,“你出宫去罢,去找戚卓容。剩下的奏折,朕亲自批。”
司徒马愣了一下,随即欢天喜地地谢了恩,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皇宫,奔向了他自由的天地。
司徒马来到传说中的东安门外,看见了焕然一新的东缉事厂。
“不错,不错。”他一脸欣慰地点头,“不过这大门上为什么没有牌匾?”
戚卓容抄着胳膊来到他身侧,随他一起仰头看向门楣:“要什么牌匾?”
“东厂的牌匾呀。”司徒马说,“怎么不挂出来?是还没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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