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马立刻道:“陛下操累过度,身体不适,即刻回宫!”
“还有……”裴祯元颤巍巍地举起手指,“来人,把宋长炎,给朕打入天牢!”
宋长炎一顿。
其他大臣纷纷愣住。谭御史呆了好一会儿,仍没明白怎么明明刚才是他在说话,惹了陛下动怒发病,最后却成了宋长炎被打入天牢。
两个禁卫军迅速进殿,一左一右架住宋长炎的胳膊,正准备把他带走,宋长炎便愤怒开口:“陛下,敢问臣犯了哪条律法,以致于要将臣打入天牢!”
裴祯元捂着胸口,额头上满是冷汗。即便如此,他还是重重喘了一口气,冷笑着说:“宋长炎,别以为朕不知道,谋杀同僚,冠礼行刺,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若论罪当诛,你当是第一人!”
说完这句,他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昏厥在了司徒马的臂膊里。
裴祯元声音并没有很大,却足够所有人听清。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人纷纷难以置信地看向宋长炎,而宋长炎却像是也被惊呆了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僵硬地被禁卫军拖走了。
戚卓容飞快解下墨狐大氅,重新披回到裴祯元身上,她打完最后一个结,抬头的一刹那,恰与被拖至门口的宋长炎对上目光。
黑夜无边,暴雨狂风。
她似乎看见了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第111章 姐姐,求你,别走。……
皇帝昏迷,今夜之事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推进下去,众臣就算有再多愤怒与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被禁卫军“请”出了皇宫。
而裴祯元甫一上轿,便睁开了眼,撩起帘子,对戚卓容道:“把衣服穿上。”
戚卓容还穿着那身内衬的白色襕衣,此刻立在廊下,风卷着雨落到她身上,她微微打了个寒噤,说:“陛下。”
她的眼中倒映出照明的火光,也倒映出他的影子。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他转头对司徒马道,“还有,把女医一起叫上。”
轿帘落下,起轿回宫。
司徒马叹了口气,又看了戚卓容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去找女医去了。
戚卓容退回奉天殿,殿中已空无一人。大臣们业已离开,齐岩志被带走,空旷的地面上,只有她卸下的官帽蟒袍与玉带。
她将那堆东西抱在怀里,却依旧没有穿上,走到殿外,魏统领正举着一把伞,默默递给她。
“多谢。”她接过。
魏统领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只能含糊道:“天冷,快回去罢。”
按她原本的身份,原本也该有一顶小轿将她送回英极宫,可眼下她挂冠除服,就是个白身,陛下虽说要封她为后,但谁也不敢现在就当真。
戚卓容撑着伞,无声走入了瓢泼大雨之中。
积水浸湿了她的靴袜,从奉天殿到英极宫的路,她闭着眼都能走到,可这条再熟悉不过的路,如今却显得格外漫长。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事。
等走到英极宫,宫门口的小太监慌忙迎了上来,看到她的打扮,不由一愣,但还是道:“戚公公,怎么淋成这样!快进去罢,陛下在里头等您呢。”
戚卓容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们还根本不清楚前朝的事。
有人从她手里接过满是雨水的伞,还有人拿着干爽的长巾来替她拭尽衣上的水渍。她推门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了心急如焚的履霜和芥阳。
今夜动静闹得这样大,她们不可能不醒。
“怎么回事?”履霜看到她怀里的东西,不由一愣。
戚卓容淡淡道:“宋长炎被我扣在了宫里,一群大臣入宫为他讨说法,趁机给陛下看了那篇檄文。”
履霜不解:“可是陛下不早知道了吗?”
“陛下知道,与掌握确凿证据是两回事。尤其是这个证据掌握在别人手上。”戚卓容从抽屉里取了根木簪,重新盘起头发,“宋长炎用了点手段,找到了真正的‘戚卓容’的亲属,出来指认我是冒充的。”
履霜一惊。
芥阳也不由瞪大了眼睛。她已经从履霜那里知道了戚卓容的身世,不由焦急道:“那怎么办呢?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当然是承认了。”戚卓容自嘲地笑道,“如你们所见,我已自请挂冠,卸任东厂督主与司礼监掌印之职,不过他们当然不会满意,他们要治我的死罪。”
“想得美!”履霜气愤地说,“女扮男装而已,都辞官了还想怎么样,陛下都不介意,他们这么起劲干嘛!又没抢谁的位子!”
“那你怎么就这么回来了?事情都解决了?”芥阳问。
戚卓容迟疑了一下:“陛下把宋长炎抓起来了。”
“啊?”
“他是这件案子的主谋,但是眼下解释起来太复杂,先抓了再说。”戚卓容换了双鞋袜,又披了件青袍,说,“先不跟你们说了,陛下方才动了气,我得去看看他。”
“好好,你快去罢。”
戚卓容从屋子里出来,在檐下深吸一口气,直到肺里全被冰冷的水汽浸透,这才叩响了寝殿的大门。
司徒马一把把她拉了进来,没好气道:“还以为你淹死在路上了!”
戚卓容走进内殿,一眼就看见太医刚查看完裴祯元的伤势,还在叮嘱他一些老生常谈的事。见戚卓容进来了,很有眼色地结束了话头,告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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