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常说要知恩报恩,我,我就只是担心世女的伤,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可以发誓!”
小郎君脸颊泛红,口上说得信誓旦旦,心里却悄悄地与诸天神佛一一否认着。
其实,他是存了一点点小心思。毕竟是来以身相许的,要是李阮棠不信他所说,那他能做的,也就只剩话本里的最后一招。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从衣袖里鬼鬼祟祟掏出一个小布袋。
身后悉悉索索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李阮棠无声地抿唇笑了笑。
傻乎乎的。
她心下一软,明明打定主意要将他推得远远的,偏又忍不住心底那点子在意。
不过,要是由她来解释抱在一起单纯的睡并不会有身孕,又的确唐突且冒昧。倒不如避过这一块,直接与他说清。
思及此,李阮棠敛笑,“公子既是为身孕而来,大可不必担心。”
她略微侧脸,转瞬间已是冷漠神情,“若你我二人只是照公子所言——”
李阮棠刻意要与他划清界限,那久在沙场的气势张扬而出,瞬间就让房中的暖意褪去不少。
“世,世女。”孟均的声线微微泛抖,听着便可怜无助。
他既生出惧怕之意,李阮棠心下一松。
看来只要她再冷言冷语几句,就能让他清楚,自己不过是个玩弄人心,又不会负责的纨绔。
她装作不耐地扫了眼低垂着脑袋的小郎君,端起桌上的杯盏,抿了一口又道,“公子尚是完璧之身,必不会有什么身孕。”
“可世女说过七成......”
不等孟均发问,李阮棠斩钉截铁地摇头,“绝不可能!”
“公子若是想以此相要挟,怕是找错了人。”
“我这一生,只会娶喜欢的男郎回家。”
“而公子并非......”
要吓退他的话渐渐无力,
眼前的纱灯不知何时生出不少光圈,连带着扶住她,近在咫尺的少年郎也好似朦胧的剪影。
她脚下一软,直直跌进了小郎君的怀抱。
“我知道棠棠一生只想娶一人相伴。”孟均伸手小心翼翼地抱紧迷糊的李阮棠,“也知道棠棠不喜欢孟均。”
小郎君语气低落,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衣带,顿了顿又弯了弯眉眼,“可是......”
“棠棠喜欢啾啾。”
那夜在长山沟,她说了许多不知羞的情话。每一句,小郎君都记得清清楚楚。
明明孟均是他,啾啾亦是他,偏偏她却只喜欢啾啾。
哼!
藏在心底的莫名醋意犹如燎原之火,烧得小郎君暗暗生恼。
他咬咬牙,将话本翻到口口最多那一页。书里的男郎便是用这一招,得了想要的姻缘。
“棠棠,你别怕,这药安神,不是什么险恶之毒。”
小郎君喃喃自语着,细心地给她盖上锦被,才要起身,忽得忆起她刚刚抽气忍痛的模样。
对了,还得先瞧瞧她的伤。可要看伤,这衣衫可就得解开。
总归他也不是第一次替她上药。
孟均瞥了瞥昏昏沉沉的李阮棠,修长的手指微动。不多时,拢下的纱帐里,便丢出几件衣衫。
软榻上,乌发随意散开,遮住了细腻光滑的肩头。
李阮棠沉沉睡在软枕上,她似是躺在了一片雾澄澄的寂静之中,整个人比起刚刚软乎不少,唯有紧紧蹙起的眉心,正费力挣扎着那一丝丝清明。
小郎君怔了怔,先是细心地将她的发丝轻轻拢在耳后,这才红着脸,嘟嘟囔囔地与她压低声道,“棠棠,我就只是帮你上药,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看!”
之前的伤势多在背,孟均帮着也上过几回药,检查起来也无需费心去找。
可她伤在心口。
小郎君只淡淡扫过那片竹青色的兜子,耳根都好似丢进了火里,烫得不知所措。
“棠......棠。”他结结巴巴唤着闭目昏沉的姑娘,修长的手指轻轻戳在她的面颊,“我准备解开你的兜子,你,你要是不同意,就跟我说。”
似是怕她误会什么,孟均收回手,矜贵地偏过脸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紧紧闭上眼。”
房中安静。
小郎君等了半晌,眼瞅窗外的夜色又沉了几分,这才一本正经的重新跪坐在她身侧探出手指。
纱灯里的烛芯忽得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这动静平素不甚起眼,偏偏此刻,孟均正聚精会神。乍听这一声响,才碰到系绳的指尖微微发颤,差点儿就直接触到了她露在被外的肩头。
“对,对不住。”
小郎君慌得不知所措,忙低声与昏沉的姑娘道了歉。那双漂亮的眸子低低垂下,眼角眉梢处净是被羞怯染出的深红浅粉,层层叠叠的铺陈开来,却又透着几分淡淡的欢喜。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住快要跳飞的心,方才极为准确地拉住那一段竹青色的系绳。
白雪红蕊,初春暖风。也盖不住她心口处那一点淤青,小郎君认真瞧了瞧,又比划了几遍,怎么看都好似是被人狠狠咬过。
他有些疑惑地揉了揉发红发烫的面颊,奇怪了,现在与她为敌的那些人都这般不讲武德吗?
哪里有打不过就咬的道理!
孟均甚是心疼地从药瓶里扣出一大块药膏,轻轻抹在那一片高耸的雪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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