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王若朦没同梁钊说起这事,可梁钊还是知道了,亲自找了金喆问话,金喆也说不出具体的东西,只说这个孩子属火,眼下又是夏日,动得慌,所以梁轻鸢该去清凉的地方待着。
梁钊细细思索一番,决定将梁轻鸢送去圣清道观养胎,那里凉快,也清净。鉴于王若朦刚染风寒,他便请了梁缨陪梁轻鸢走一路。
随行的御医暗卫宫女,吃的用的,他都一一让李桑安排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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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走停停,将近半月,梁轻鸢等人才到圣清道观,道观为皇家所有,坐落在丹霞峰上,已有百年,是个老地方。
趁着宫女们收拾行李的空荡,梁轻鸢出门走动。她倒是挺喜欢这里的环境,空气清新,还有种别致的宁静,叫人能从心底里安静下来。
道观最右侧有个观景台,观景台正中央长着一颗老槐树,主干粗壮,枝叶繁茂,上头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布条与黄布条,乍一看,这老槐树像变了颜色。
听小道姑说,这老槐树吸天地精华,相当有灵性,梁轻鸢不信,便拿了根红布条过来试试真假。
她行至老槐树下,将手中的红布条系在空的枝丫上,轻声道:“你若是真有灵性,便让我见他一面吧。”她留恋地摩挲着布条,知道梁缨在后头看,又大声补了一句,“不过,这个愿望一定实现不了。”
忽地,从一面吹来一阵风,“哗啦啦”,晨风吹得满树的布条全飘了起来,宛如漫天彩蝶。
“……”梁轻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盯着自己的红布条道:“你要是听见了,能不能再吹得大声些,好让我知道你在。”
话音一落,“呜……”又来一阵大风,“哗啦啦哗啦啦”,千万布条飘得更加剧烈。
“呵。”梁轻鸢诧异地转了一圈,除了梁缨和几个小道姑,她什么都没瞧见。或许,这只是凑巧罢了。
可,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为何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他没死,而且他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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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趁着梁缨熟睡之际,梁轻鸢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再次来到那颗老槐树下。
山间夜凉,她穿着单薄的裙裳,一人站在观景台上,却并不觉得冷。
此刻,四下无人,一切都静悄悄的,只留“吱吱吱”的虫鸣声,在无边的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观景台的四角点了四站风灯,周遭光线略微昏暗,但并非无法视物。
梁轻鸢定定地瞧着自己亲手挂上的布条,心绪翻涌,她还没弄清楚,究竟是风羿的鬼魂来了,还是巧合。
人来,她想是不会了,不然他为何不现身。
“你若是正在看我,再起一阵风吧。”
说完,她紧张地等待着,又期待又害怕,怕真是他的魂魄来了,又期待他在自己身边,从来都没离开过自己。
想着想着,她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呜……”风声响起,一道很轻,很轻的风声,并不冷,甚至比她感受到的山间凉气要热。
“风羿?”梁轻鸢试着喊了一声,她不停地转着身,一个一个角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然而她什么都没看见,甚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风羿……”
“又是巧合?”她自嘲道,失落地迈下台阶。
“呼!”身后突然起了一瞬间的烈风,似乎有衣料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她双眼一亮,欣喜地回过头。
第70章 强抢民男 姑娘,你究竟想做什么。……
清晨。
日光从东边升起, 明媚而璀璨,穿过疏晓的薄雾,如同恋人的手掌一般,温柔地抚上梁轻鸢的脸。
“风羿!”梁轻鸢惊叫一声, 从睡梦中醒来。霎时, 一片日光袭来, 她赶忙抬手挡住视线, 等适应之后才慢慢睁开双眼。
这一看便是第二日,她独自一人坐在老槐树下, 手里隐约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温度。
全身暖洋洋的,一点儿都不冷。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披了两件厚厚的道袍。
“谁披的?”她眨了眨眼,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细细回想,昨晚,她只记得自己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以为风羿现身了,于是转身去看,谁料眼前一黑,当即失去意识。
之后的事, 她什么都不记得,似乎,自己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什么, 她不记得, 但心情应该是开心的。
这种体验,很奇妙。
梁轻鸢站起身,在观景台上转了一圈, 昨晚是幽静的空荡,此刻便是热闹的空荡,道观里的小道姑在下头打扫做庭院早课。
她走进院子问了一圈,一个个都在摇头,说自己昨晚没去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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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卯时,只听“铛”地一声钟响,山门大开,迎接前来许愿还原的善男信女。
络绎不绝的人群从山门涌入,老女老少都有,大部分都去了前头许愿,小部分则是在院中还愿。
吃过早点后,梁轻鸢想想又去了一次观景台,因为她喜欢去那儿,观主静渊师太便吩咐两小尼姑将通往观景台的门给关了。
毕竟是公主,倘若出了什么事,她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此时,日光越来越亮,照得满树的布条闪闪发光。
梁轻鸢穿着一身烈烈的红衣,静静站在树荫下,双手合十,虔诚又期盼道:“你要是正在看我,便再起一次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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