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知道粮种推行不容易,老百姓对新的东西总会抵抗犹豫,于是心思一转,直接让李大郎和几个在粮种所当差的回去,说服家中父亲改用瑞山王府提供的粮种。
这般一来只等秋收便能分晓,李家若是丰收,那瞒不住同村的人,到时候不用瑞山王妃下令,百姓也会对新的粮种趋之若鹜。
为此,赵怀承诺,若是粮种丰收便罢了,若是收成不好王府可以给兜底。
李大郎回家一说,李老爹当机立断,直接将家中良田腾出来种王府的粮种。
谁知道一靠近,他便瞧见一个陌生的面孔在田里头,顿时脸色大变:“你是谁,在我家田里头做什么?”
那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面黄肌瘦,听见厉喝吓得脸色发白,害怕的说:“我,我是吴小树,是李大叔让我来的。”
李大郎冷哼一声,骂道:“谁管你小树大树,赶紧给我上来。”
说着伸手就要把他抓出来。
话音未落,姗姗来迟的李老爹一巴掌拍上来,骂道:“你在瞎咧咧什么呢,进府几日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对着人就大呼小叫的。”
李大郎瞧见亲爹,苦着脸说:“爹,你怎么让陌生人下田干活了,这可是小王爷给的粮种,要有个万一的话你儿子的差事都得没了。”
李老爹却冷冷道:“你们一个两个往高处走,都不乐意在家种田,咱家这么多亩田,难不成你想让爹娘累死?”
原来李大郎去瑞山王府当差之后,吃饱喝足,眼看着比在家的时候更高更壮,逢年过节还有好东西带回来,如今成了十里八乡的能耐人,上门提亲的都能排成队,可不是看得家中两个弟弟十分眼馋。
如今瑞山王府又放出招兵的消息,李二郎李三郎就一道儿去了,李家家境还算不错,两个儿子也人高马大,虽说年纪小一些,到底被招了进去。
儿子有个好前程,李老爹也是高兴,但三个儿子一道儿走了,只剩下他们老夫妻和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哪里能顾得了那么多田地。
李大郎一听,也有些愧疚:“爹,您老受苦了,不过小王爷让我回家盯着粮种,这些日子我都不用去王府当差,这边的事儿交给我吧。”
李老爹却说:“你一个人也干不了那么多,小树年纪不大,但力气不小,人也实诚,是个干活儿的好料子,让他在咱家帮忙吧。”
李大郎皱眉,他私心里是粮种的田只能交给自家人。
李老爹一看,又说:“实在不行,这边你自己来,其他的交给小树。”
李大郎朝着吴小树看去,只见他一副老实模样,迎着他的眼神十分紧张,生怕到手的活儿没了,便说:“那也行。”
左右种着新粮种的田得由他自己看着,交给别人都不放心,其他的倒是无所谓,再者,李老爹看中的总不会是偷奸耍滑的。
吴小树听见这话才松了口气,李家大方,他只要帮忙干活就能吃饱饭,还能多一些带回去给妹妹吃。
如今吴小树起早摸黑,白天给李家种地,还抽出时间跟妹妹一起开辟了三亩荒地种着,只要熬过这一季,等他们自家开荒的田有了收成,那他们就算安定下来了。
避开人,李老爹才对李大郎说:“小树兄妹俩是可怜孩子,家里头爹娘都没了,就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如今被分到村子里头,咱们能照顾就照顾一些。”
李大郎瞧他对吴小树兄妹印象很好,忍不住问:“爹,你如今怎么这么大方?”
李老爹瞪了他一眼:“蠢货,他们虽然是逃难来的,但如今瑞山王府帮着落户到了李家村,那以后就是瑞山人,这也是小王爷的意思。”
李大郎听了这话,猛然反应过来:“爹,您的意思是,小王爷一边派人招人,只要瑞山人,一边派人将难民带来落户,就是给咱们送人帮忙来了?”
李老爹笑了:“还不算太蠢。”
李大郎眼神一闪,又说:“爹,那你可得提醒一声村长大伯,别让村里人仗势欺人,要不然在小王爷那边肯定讨不了好。”
李老爹冷哼:“还要你提醒,村长早就嘱咐过大家对新来的客气一些,雇他们干活可以,但不能太苛刻。”
李大郎忙奉承道:“还是爹聪明,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爹,您就是咱家的大宝贝。”
“我呸,老子还年轻这呢,谁老了?”
另一头,松了口气的吴小树抹了一把汗继续弯腰干活,干农活辛苦,但吴小树却觉得眼前充满了希望。
只要肯花力气就能吃饱饭,开荒的田三年不用交税,朝廷不但不收苛捐杂税,反倒是给粮种和农具,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就算当年他爹娘还没死,他们家还在漳州的事情,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吴小树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的决绝,要是跟着吴家哪有这么好的日子,于是干活越发卖力。
李大郎冷眼旁观了一段时间,倒是也对他改观不少,这孩子年纪小,但干活实在不差。
知道他们家只剩兄妹俩,李大郎心生同情,偶尔还让他多带一些吃的回去。
但李大郎对他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一句:“咱瑞山城的小王爷就是活菩萨,跟外头那些灵师贵人不一样,小王爷心里头是有咱们老百姓的,只要咱们好好干活,小王爷就绝不会亏待了咱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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