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将车驾备齐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唉,她真想一夜醒来就已经回了北疆呀。
一人走到她身边也蹲下,卫清歌转头看了一眼,嘴巴还撅着。
“家主啊,你真是不当家不知车马费,弄了这么多东西和人回来,都要用车运回去的。”
蹲在她旁边的自然是卫蔷,她笑呵呵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满口说道:“小事,我再想办法弄些车驾驽马回来。”
“这事不用劳烦姑母,我觉得郑家就不错……趁着那郑裘惊魂未定敲他们一批车马回来定是不难。”
另一人也在卫清歌的另一边蹲下,叫着卫蔷“姑母”那自然是卫瑾瑜了。
卫蔷看看她:“郑家的事开始翻盘了?”
“赵将军带人擒拿吕氏余党,在一处藏身之处发现了几把南吴的刀,刀上有编号,郑衷他儿子的那把刀正好是其中一把,侍御史推断郑家那把刀可能是吕氏余党故意栽赃。”
卫瑾瑜蹲在那一本正经,仿佛只是在谈一起案子罢了,可蹲在马厩前的三个人都知道,哪里是什么吕氏余党,不管是郑家的南吴兵器还是新发现的南吴兵器,都是她们的手笔。
为了让郑裘脱身,陈伯横上书进言了西北军务之事,她们也就松了扼住郑家脖颈的手,毕竟谁也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凭借一把刀就毁了郑氏。
卫蔷点点头,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你就替我去给郑家送点压惊的礼……两条肉干够了吧?”
“够了够了。”卫瑾瑜连连点头,“定远公府的肉干也不是什么人都吃得起的。”
“那就好,咱们府上也不宽裕,能给两条肉干也是竭尽所能了。”卫蔷点点头,突然用手指着地说,“看,这有蚂蚁。”
陈重远寻到马厩,就看见堂堂定远公,堂堂定远公世子,和实际上的定远公府大总管三个人蹲在一处看蚂蚁。
要是从前,他心里怕是要翻江倒海想上许多,如今竟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阿蔷姐姐,宫里来人说圣人召请。”
“圣人?”
卫蔷将用来逗蚂蚁的草梗扔到食槽中,拍拍手站了起来。
进宫到了大德殿,看着一摞卷轴,卫蔷不禁瞪大了眼睛。
“城阳、高密、真定……这三个是朕还未出家的妹妹,按说你被先帝首位义女,她们也算是你妹妹,可与瑾瑜年纪也相当,阿臻不妨考虑一番。”
说完了三位还未下嫁的公主,圣人指着另外几幅被展开的卷轴,说道:“这几位是我皇叔家里的郡主,博平、昌乐是临淄王叔家的,昌宁、永平是淮安王叔家的,永清是韩王叔家的。”
今日圣人的气色确实很好,他笑容满面,饶有兴致地一张张为定远公指点这些皇室贵女。
“阿臻你既然要给瑾瑜选一贵妻,哪有比天家之女更贵重的?哦,对了,怀远,怀远郡主今年十六,她是肃皇伯的孙女,与瑾瑜年纪相当,辈分也相当,又同是被阿恒一手带大的,也算是亲上加亲,你看如何。”
画上的怀远郡主是个淑雅贞静的小姑娘,卫蔷看了一眼,又看向圣人。
吕显仁死前到底说了什么,圣人必是知道的,今日种种,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罢了。
她还没说话,圣人悠悠一叹:“从前父皇就想将长宁皇姊许给阿铮,可惜阿铮心有所属,坚辞不受,后来长宁皇姊也死在了长安变乱之中。瑾瑜娶了皇家女,也算是赵卫两家前缘再续了。”
这话由圣人说出来已经是极为殷切。
大德殿外,排窗无声打开,一条光恰照在了卫蔷的脸上。
定远公环顾四周画轴,笑着说道:“圣人,皇女何等尊贵身份,我自然愿意瑾瑜尚了公主、郡主,只是……这天下只有圣人为公主选婿,哪有我这般能选公主郡主的道理?微臣实在惶恐至极。”
赵启恩将手撑在案上,大笑两声,说道:“阿臻的意思是这事朕就能定下?哈哈哈,瑾瑜身为定远公世子,天下女子自可由得他选,就算是尚公主郡主,也得寻个让他合意的。不如你回去问问他,是想要个能与他玩到一起去的,还是想要一个能主持了东都定远公府中馈的。”
说这话时,赵启恩面上笑意满满,仿佛真的只是在关心子侄辈婚事。
定远公也笑意不变,仿佛真的是在感怀圣恩。
“公主也好,郡主也罢,圣人的意思就是要我留在东都。”一听说圣人要自己娶个赵家女子,卫瑾瑜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卫蔷点点头。
卫瑾瑜笑了:“那我可要好好选个貌美守礼的,不然留在东都城里我岂不是要闷坏了?”
说话时,卫瑾瑜的手指在那些画轴上轻轻摩挲。
“我这毁了脸的定远公世子,又是个贪玩不守礼的,还能让圣人以公主、郡主下嫁,可见优待了。”
是优待?
又或者是对北疆、对定远公的提防?
定远公身上有先帝所赐的征地令,她打下的土地到她死都是她的,可她死了之后呢?定远公世子被养在了东都,在北疆既无军权又无人望,自然由得朝廷拿捏。
从宫中回来卫蔷就换了一身黑色衣袍,坐在案前,她抬着头看着卫瑾瑜。
“洛阳不比北疆,在北疆,你大可将背后交给同袍伙伴,在洛阳,你身后也是你的敌人。你南下之前,燕歌曾经说过,想让你做承影部副将,代她执掌承影部,可见她们都舍不得你孤身留在洛阳。卫瑜,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留在东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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