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伍显文先辞官后上奏,分明是要造出自家为朝廷所迫,只能当朝舍官之态,这分明是好私名而毁公礼,以我大梁朝堂为他提升名望之阶!我等怎能让他如意?”
没有人,世家甚至没有人站出来否定伍显文的那本册子所奏到底是真是假,他们在说的都是伍显文这个人,他不配,不该,不应,他好名,他贪婪,他有所求。
仿佛,只要伍显文这个人被打压下去,到底事实如何,便无人在意了。
这便是盘踞在大梁朝堂上的世家,他们深谙如何以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来毁掉真相。
伍显文冷冷一笑,今日他递出了奏本,便不管此后洪水滔天,若是真能撼动这盘根错节之中的一二世家,就是他伍显文对得起自己为大梁殚精竭虑的这些年了。
匍匐在地上,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竟然都不生气。
也许真是因为这些年实在太熟悉这班人的路数了。
就在这时,朝堂上一末官突然站出来,大声道:“启禀皇后娘娘,臣有本奏,臣欲告发前户部侍郎伍显文有内乱大罪!”
伍显文猛地抬起身,却见那人义正言辞道:“伍显文有一妹寡居在家已十数年,这十数年来他们兄妹二人同吃同住,不娶不嫁,正是因二人……”
“竖子竟敢污我妹清白!”
伍显文目眦欲裂,几乎要将那人当场扑杀在地,两旁禁军连忙上前强行拉住了他。
“畜生!尔等先做国贼后做小人,分明不忠不义的猪狗之辈!”
伍显文只恨自己笨口拙舌,不能用嘴将那人活活骂死。
那人看着伍显文冲不过来,又道:“四年前,微臣之妻仙逝,伍显文便谎称要将其妹嫁与微臣,屡屡与臣称赞其妹,微臣听其言语,其常与其妹夜谈至三更时分,观其所为,其妹是寡居之人,竟能在他家宅中任意出入,总是家中有客亦不避之,便深疑之,本想婉拒这门亲事,没想到伍显文竟突然改口说微臣配不上其妹,至今年,微臣突有所觉,这伍显文借口为其妹选夫,不过是一幌子,为遮掩他与其妹私通之事!”
这人说着说着,越发信誓旦旦起来,见伍显文怒瞪自己,他还道:
“伍侍郎,只怪你明明犯下大错,心中却毫无避忌之心,才让我察觉端倪。”
“你、你这等小人污人清白,可有证据?!”
“证据?伍侍郎,我如何知道你兄妹二人床头之事?若要证据,只能交付有司。”
一旁,也有人连忙站出来道:“启禀皇后娘娘,臣也听闻伍显文十数年来未给自己寡居之妹找到一人家,明明遍览才俊,竟无一人能入其眼,何其怪哉?不说在我等朝臣之中,东都百姓也知道伍显文伍侍郎为了让妹妹另嫁,连自己的婚事都避而不谈,难道不是一咄咄怪事?”
眼见又有几人站出来附和,伍显文气得面色发青。
此时,一人抬声道:“敢问各位,内乱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尔等早几年便有耳闻,为何到了今日才说?为何到了今日,竟有一群人出来说?可是因伍侍郎今日说了什么,又或做了什么?”
大理寺少卿杜明辛是极少在朝议上说话的,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
杜家也是仕宦人家,今日竟是要为那伍显文张目么?
那攀扯伍显文□□之人此刻俨然成了疯狗,正要说杜明辛一介断袖也是辱没朝堂,却又有人道:“大理寺少卿若是见识少,还是少开口为妙。”
说话之人是中书侍郎杜晓,也是杜明辛的叔父。
他转头环顾朝堂,冷笑道:“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没见过疯狗咬人么?”
如果说杜明辛还是暗贬,那杜晓就是明骂了,他是御史出身,真骂起人可真是又阴又毒,就像得了瘟病的猫一般。
“说起来一群朝臣成了疯狗也是少见,明晃晃摆在面前的证据没人去看,不知真假的阴私之事竟然成了尔等第一要务,怎么?来日再说你们世家中有人谋逆,你们就能攀扯出那人刨自家祖坟与祖宗骸骨通奸啊?下流人行下流事,聚在一起下流,还以为自己便是正道了?”
那人被杜晓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道:“中书侍郎是要为伍显文作保?”
杜晓双手端在胸前,理直气壮道:“我是为你作保,保你乃是疯狗上身,下流成性!”
“中书侍郎,此时是在朝堂之上!”
“怎么,许你们骂人□□,不许我骂你疯狗?这朝堂是大梁议政的朝堂,还是你们凭一两舌头就污人清白之地?”
人送外号“瘟猫”的杜晓明明站在原地不动,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有了将人抓烂在当场的气势。
眼见那人不敌,于崇抬了抬眼皮,一脚迈了出来,行礼道:“皇后娘娘,前户部侍郎伍显文告诸世家侵吞盐铁之利,这本是忠正耿直之举,可世家皆世代有功,方能泽被后代至今日,若是这告发之人确实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贸然凭其所言便清查一众世家,怕是不能令人信服。”
说到底,他还是要伍显文先自证这番清白。
杜晓冷笑一声,正要将于崇这痴壮的真小人也骂回去。
却见于崇身后群臣跪地:“皇后娘娘,伍氏不自证清白,不能服众!”
“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娘娘,若伍显文不能自证清白,这罪人之言,不足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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