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我才要在北疆推科举。”卫蔷坐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这段日子没人比她更累了,“治一县一州的人才,我自然喜欢,可如今的北疆,还想要更多更好的人才。”
心里不仅要能装下北疆十余州,还要能看见东北,看见西北,看见与北疆休戚相关的其他地方。
策论考完,看着监考用纸条糊掉了自己的姓名,余三娘走出考场只觉得头昏脑涨,看见元妇德站在考场外倚着墙看书,她走过去问道:“你何时出来的?没在这站太久吧?”
元妇德眨了眨眼,面无表情道:“我写完便出来了,也不知呆了多久,我看这本书之前王无穷出来了,她应该是去给咱们买吃了,走吧。”
蔚州并无考点,因为王无穷身为云州女子州学助教,她不愿在云州参加考试,恐让学生们分心,余三娘也不想这般落魄地回云州,三人便一同来了应州的考场。
第一天是策论,第二天是算学,第三天是诗文,第四天是律令,余三娘已经决意不去凑算学和诗文的热闹,第二日她和王无穷一起送元妇德去考试,看看左右有送儿孙来科举的,她突然觉得元妇德也像个孩子,接着,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这些日子她夫家有人轮番找她,那些人啊,孩子哭闹不休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不见踪影,见她要跑了,反而似是回了魂一般一个个动了起来,而她要么是在州学里读书,要么就躲去了元妇德那,两边都是有人看守不得喧闹之地,着实省了不少麻烦。
余三娘不让自己去想孩子该如何,她必须要靠科举重新晋身,才能考虑其他。
考算学的人比策论少了不少,做题似乎也更快一些,过了不过一个时辰,元妇德就从考场里出来了,给她带的当干粮的胡饼她原样提了出来,只余三娘用胡麻麦粉和猪油炒的面茶,她用与监考要了热水冲着喝了一些。
余三娘问她:“如何?题是难是易?”
元妇德罕见地皱了下眉头:“不难,繁杂,且刁钻,出题之人必是个精怪人物。”
距离考场不远的应州教部院中,伍晴娘打了个喷嚏。
一旁卫蔷笑着说:“你这怕是题出得太难,被考生骂了吧?”
伍晴娘面带浅笑:“题是不难的,只是包罗得多了些,正好看看他们如何应对。”
“啧啧,伍夫子面似佛陀,心有罗刹,亏得你的学生都以为你是好人。”卫蔷说完,笑着站了起来,“我也该出去了,接下来辛苦你们。”
伍晴娘和她哥哥等十几人纷纷站了起来,未来十五日,他们要在这里批阅从北疆各处送来的全部算学考卷。
“元帅放心!我等必尽心竭力为北疆遴选人才!”
第三日考的是诗文,余三娘送了元妇德与王无穷两人去应考,她也不想回去一个人温书,就抱着几本书坐在了考场外的茶肆中。
茶肆中,一个穿着蓝色衣袍外面裹着白色裘衣的女子一个人独坐,余三娘看了一圈,笑着走过去:“请问,我可否坐在此处?”
“无妨。”
女子一说话,余三娘才发现这女子生得极好看,长眉斜飞,眸似明珠,说不上是个如何的美人,却美得无处不令人心折。
踌躇一下,余三娘还是坐下了。
摊开自己带的书本,明日就要考试,余三娘决定将自己有些模糊的律令重新看过,再对照自己记忆中的案子与《林冕刀法》上的案子一起看看有没有疏漏之处。
卫蔷抬眼见对面的女子正在复习律令,就知道她是明天要考试的学子。
看看左右都是在等人的父母和老师,她抬手,叫店家再送壶热茶过来。
过了正月,她之前欠下的账总算还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一直忙于正事,进了二月还没去看过那些孤儿,我们定远公的钱袋子比平时丰实不少,至少请这陌生的学子喝杯茶吃口点心的钱是有的。
手边多了一盏热茶,余三娘又不是元妇德那等天塌了也不妨碍看书的,连忙道谢,却见那女子笑了笑。
笑得可真好看!
余三娘自知自己不是好美色之人,如今又是考试的当口,她本该无心他顾才对,可这女子长得着实好看,不仅人美,气度也绝好。
喝一口热茶,余三娘低声问道:“您也是等人么?”
卫蔷看看斜对面的考试院,回答道:“是。”
余三娘瞬间明悟,这女子也有亲朋在考试。
“不必担心,考场里样样齐备,笔墨纸砚都是有的,有热水,有棉被斗篷,还有炭炉,若是饿了还能跟监考要吃的,听说在中原科举棉被炭炉吃食之类都要自备,因为能科举之人都算是家有薄才供应得起,北疆倒反过来,生怕有人因为穷困不得科举似的,连送我们来考试的车马钱都不用出。”
能这般大手笔,也是因为手里有洛阳世家送来的钱财,卫蔷笑着说:“选人才之事是头等要紧的,让官府多花些钱也是应该。”
这话却让余三娘有些不高兴了:“北疆官府也是穷的,收上来的税钱兴水利、造铁犁、养耕牛,还要帮着北疆无所依凭的孤寡建屋舍,还要修路,说是官府的钱,其实也都花在了百姓的身上,科举之事上肯这般花费,是从元帅往下用了心,虽说用心是应当之事,但是说多花钱是应该,恐怕也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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