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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着灯走到卫瑾瑜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赵启恒长出了一口气:“我本觉得瑾瑜你文武双全,只可惜面有微瑕,现在看脸上竟是无恙,甚好。”
    卫瑾瑜站着不动,只看着自家王爷师父仔细端详自己。
    面前之人脸颊像一朵春日的桃花,双眸藏着清泉,额间有一颗红痣。
    赵启恒反复看着,突然说道:“你将脸遮起来也好,这幅容貌来洛阳多半被人当女子。”
    能言善道的卫瑾瑜一时竟不想说话了。
    “瑾瑜,你在洛阳行走,用的什么名姓?住在何处?”
    “我住在正俗坊,王爷师父你想找我只管去找叫姜鱼的,就是我的了。”
    卫瑾瑜一边说着,越过赵启恒的肩膀去指那些月饼。
    “这些月饼可是我自己烤的,真的是一片孝心,王爷师父你千万赏脸。”
    赵启恒也回头去看那些月饼:“我会。”
    卫瑾瑜又问道:“王爷师父,我之前给你送的东西你都吃了用了吧?没丢了吧?”
    “自然。”
    “自然丢了?”卫瑾瑜心疼地说。
    赵启恒:“……自然是用了。”
    “那就好那就好。”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卫瑾瑜转身看了眼天色,“王爷师父,四更都过了,我得走了。”
    赵启恒连忙道“我立时要去上朝,你从前院子前日刚换了新的,若是不愿惹人耳目,就在我这睡下。”
    “不必啦王爷师父。”卫瑾瑜摆了摆手,“您是忘了今日中秋,白日不必上朝,晚上还有宫宴,我在洛阳有些下属,今日也得一起过节,您要是想我,过两日我再来看您。”
    说完,卫瑾瑜转身就走,赵启恒追出来,只见长大了些的少年在墙上对自己挥了挥手就跳了下去。
    就如同一盏灯飘摇出了院子,赵启恒对着院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
    持灯走回屋内,他看见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正是圆圆的饼。
    将月饼放进嘴里一口一口吃下去,赵启恒忽然一笑。
    “这次是真的。”
    他对自己说道。
    瑾瑜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不是梦。
    将装了月饼的布包慢慢揽在怀里,赵启恒又拿出了一个月饼。
    从初十到今天他整夜整夜地等,终于将人等来了。
    卫瑾瑜走在路上也甚是欢喜,听见坊卫将要打开坊门,她连忙翻过坊墙,脸上还带着笑。
    好久未说话,王爷师父是不是变傻了?
    嘿嘿嘿嘿!真的好傻!
    笑完,卫瑾瑜转身进了临坊的一处民宅。
    她没告诉赵启恒自己正住在尚书令府上,说今日要去见属下却并非虚言,在民宅中换一身衣裳,等她再从屋里出来,院中已经站了十几个鱼肠。
    “元帅有令,今年要找更多愿往北疆去的女子,去年是三百四十人,今年必要有七百人,最好过一千人,仅洛阳一处当有二百人,从前还犹豫的、被家中所阻的,冬雪落下之前必须带走。”
    “是。”
    一名鱼肠出列道:“卫管事,之前从北疆往洛阳传信的信使告诉我,有一女子问起了在北疆如何当官,卑职不知是否该与其通信。”
    “什么人让辛队长你这般犹豫?”
    那名穿着淡青罗裙的鱼肠部队长道:“是尚书侍郎府上的大夫人柳氏。柳氏当初说女子当守妇德不该为官的话在洛阳高门中流传甚广,实在为我等行事添了不少麻烦。”
    “连这般人都能收拢到北疆岂不是更好?此事我亲自去办。”卫瑾瑜道。
    “是。”
    看向一众鱼肠卫瑾瑜笑了一下,道:“今日中秋,各位为北疆、为定远军、为元帅、为百姓不得归家,我卫瑾瑜在此谢你们。”
    说完,她深深行了一礼。
    一众鱼肠连忙换礼,低声道:“管事不必如此,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我等之大幸也!”
    卫瑾瑜仍是面上带笑,她缓缓走到鱼肠当中,缓声道:
    “各位在洛阳繁华中仍心系北疆,数年风雨不改,实乃英雄也,此功劳,苍天、北疆、元帅、天下百姓都会记得。”
    说完,她又双手行礼,却在回手时将一柄短刀刺进了一男子的腹内。
    “可若是有人沉溺洛阳温柔坊,忘了自己曾经之誓,还想将咱们洛阳鱼肠卖个好价钱,便如张弘一般,当开膛破肚而死。”
    卫瑾瑜的一只手死死捂住张弘的嘴使其不得哀嚎出声,持刀之手重重往下一拉,便见肠子与血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将死透的张弘扔到地上,踩着一地的血,卫瑾瑜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天下最难之事,非是以刀剑搏命,而是如你我这般,视富贵繁华如浮云,敌人环伺而不可动刀,甚至有一日便要将身边同伴斩于刀下,我们做着天下最难之事,若有一日做不下去了,要么是这天下改换颜色,要么就是授首敌人刀下。我卫瑾瑜只想走第一条路,走到头,我便是将天下最难之事做到极处,今日我踩着旧日同袍之血,来日也让他们看看他们忘了的大梦终成了真的。”
    卫瑾瑜的脸上溅了一滴血,与她额间红痣相映。
    她其实从不将姑母所说的那大同世间当梦,姑母说了能成之事,便必是能成,在那路上,她是石砖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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