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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光八年八月,黑车子室韦偷袭被留在了草原的迭剌部主帐,耶律啜里只带着数万人与蛮王胡度堇决战,留了一千人护守主帐。
    面对黑车子室韦的倾巢而出,一千蛮族勇士被绞杀大半,大量的羊、马和女人被掠走。
    被留下来看守主帐的耶律哈单阵亡,迭剌部首领耶律释鲁的妻子要带着主帐上下数万妇孺投奔去了白山一带的耶律释鲁。
    可那时对着迭剌部虎视眈眈的除了黑车子室韦,还有散落在草原各处的蛮人部落。
    耶律释鲁和耶律啜里只数月未归,他们为什么不能对失去了羊角的肥羊下手呢?
    迭剌部一次又一次被袭扰,人越来越少,心越来越散,往白山去的路那么漫长,谁又知道会不会有更多凶险?
    冬日将近,长生天神能保佑他们穿过严寒么?
    在这时,述律月理朵带人绑了她的姑母、伯母也就是释鲁的夫人,她要带着迭剌部剩下的妇孺和伤者往长城去,投奔那个把他们赶回了草原的女人。
    十一月,云州刺史季小环收到了她用汉话写的信,与纯钧部主将苏长于商议过后,苏长于带着一万精兵深入草原去迎接迭剌部剩下的不到万人。
    一行人走到长城脚下,耶律释鲁的夫人吞金自尽。
    迭剌部的女人围着她的尸体嚎哭不已,越过长城,她们就彻底背弃了她们的部落、她们的父兄和她们的男人,背弃了长生天神。
    有人甚至抓起冰冷的泥土要吃下去寻死,被有了防备的汉人士兵拦住了。
    才二十一岁的述律月理朵仰着头看着迭剌部的女人们。
    “你们是因为不想死才在这里哭泣,不然,你们就会和我的姑母一样死在汉人的长城外。”
    她拿起自己的弯刀,看向其他人。
    “按照汉人的说法,这是啜里只给我的聘礼,我十五岁就嫁给了他,我不能看着迭剌部耶律家和述律家的女人们再死下去了,哪怕是让耶律啜里只恨我,哪怕我们下次见面就有天火将我烧死,哪怕让长生天惩罚我,我也要让你们去有火和粮食的地方,就算越过长城之后我就死了,我也绝不后悔。”
    “汉人不会让你们跟别的男人,汉人不会让我们做奴隶。即使我的姑母死在我的眼前,我也要说这是长生天神指引我们的最好的路。”
    说完,她一刀挥下,鲜血喷涌,她的左手掉在了地上。
    “我用这只手殉葬我的姑母,殉葬了一个叫述律月理朵的女人,从此之后我只叫汉名萧月平。长生天神看见了么!,背叛了你的人只有我,所有的惩罚都来到我的身上吧。”
    鲜血染红了冬日的枯草。
    萧月平忍着剧痛对迭剌部的女人说:
    “你们可以站起来继续往南走了。”
    苏长于将自己所见皆写成了文书送到了卫蔷的案前,卫玔儿是一个字一个字读过的。
    她知道萧月平留在了云州,抚养了耶律啜里只的一对儿女,又在耶律啜里只被抓之后与他离婚。
    这个蛮族女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迭剌部最后的骨血。
    “我要一张好的羊皮毡子,最好是白的。”
    卫蔷的话打断了卫玔儿的回忆。
    萧月平笑着说:“我这有一张极好的白狐毡子,小郎君要不要看看?”
    卫蔷苦笑道:“我有一小妹正要过寿,白狐毡子好,实在是在下囊中羞涩。”
    萧月平笑着拿出了几张白色的羊皮毡:“郎君只管看。”
    卫蔷看好了一张不错的,一问价钱,实在是比麟州都便宜些。
    留在云州的蛮人也多做放牧打猎的营生,萧月平卖的这些皮货应该就是那些蛮人送来的。
    正在掏钱的功夫,突然听见有人大喊道:
    “萧娘子!来了一队乌护人,能说汉话的水土不服倒下了,孙译官随着贸部去了西北见乌护人,刺史命我喊你过去!”
    第214章 岔路 “我看见别人拿着你的剑,还以为……
    述律氏祖上确实是乌护商人,可已经几代人过去,萧月平若真是还能说乌护语的着实难得。
    卫蔷将钱放在萧月平手上,拿起了自己买的羊皮毡。
    萧月平收起钱对来人道:
    “我记得拓远部留了几人在云州,不如……”
    “不是拓远部,旗子我们没见过。”
    围住了摊子的人们纷纷散开,还有人递水袋让他喝两口。
    传信的年轻人没有喝水,推开那些手,他喘了口气道:“刺史也没见过那家的旗子。”
    季小环从前是朔州长史,知晓的乌护部落少说也有四五个,可见来者并非与北疆亲厚的。
    卫蔷的手指在羊皮毡上点了点。
    与北疆亲近的乌护部落多在金山南侧,从河套一带进入北疆是最快的,如果是从西边来的乌护人,无论是从胜州往麟州还是南下到西北都是通途,取道云州着实有些绕远。
    可如果是北面来的……承影部在胪朐河有百人过几日才能回转,怎么没有提前报信回来?
    卫蔷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挂在了腰间,又将一副露指的手套戴上。
    听说是从前未见过的乌护人,萧月平笑着说道:“从前都是我翻译孙译官在一旁看着,如今孙译官不在,我这乌护语着实上不得台面。”
    汉人与乌护人谈生意,却要一蛮人做翻译之事,哪怕季刺史真心相邀,萧月平也不敢轻易答应,稍有差池,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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