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蔷这三匹马惹人眼,船上的人自然也看见了。
只见一个脸还未洗的郎君站在船上看着那三匹马两眼放光对那岸边的落魄人道:“喂,你这三匹马卖不卖?”
“卖的。”戴上了棉脸罩的卫蔷笑着道,“我好不容易从北疆偷了三匹马出来,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天色渐亮,阳光照在油锅这汗血宝马身上,整匹马仿佛黄金打造,穿着丝袍裹着狐裘的郎君双眼几乎要黏在马的身上,连连招手让人放下板子让这人带马上船。
看着船缓缓划向对岸,有积年的老船工忍不住摇头道:“既然要卖马就不能让了人家的船,尤其是这郑家的……这下三匹好马都归了旁人,这卖马的,只怕就得在黄河里被冻死。”
半个时辰之后,船停在了黄河南岸,那落魄的卖马人牵着三匹马下来,还回头与船上的人说:“多谢郎君送我一程。”
穿上没有一丝人声,船又缓缓驶向北岸,再过一个时辰,半数的船工与使女们就会从船上下来往北投奔北疆。
至于那意图强占三匹好马的郎君,就不知何时能被人从船舱中发现了。
卫蔷骑着油锅继续往南,隔着手套摸了摸油锅的金毛:“油锅啊,你看你这么一副好卖相,着实帮了我大忙。”
油锅跑得四蹄腾空,才不理会利用自己美色的孟浪之人。
过了黄河到襄州一带就不是北疆所辖之地,不仅路难走,进城也不容易,好在有混在汝州各处的鱼肠尽心竭力,卫蔷这一路还算顺利,从朔州到安州,两千三百余里路纵穿整个中原,一共用了六日加一夜。
此时,龙十九娘子也已经到复州三天,她从西路占下了高家从荆州给南吴运送粮食的通道,正与唐嵊和景陵城联手夹击杨宪所带的五万余众。
听说加上杨源化调来的援兵,南吴在复州应是有十万大军,反正,战事打响的第十一天卫蔷赶到的时候南吴就只有五万多人了。
除了被杀和被吓之外,南吴将士们知道荆州粮道被封,心中战意所剩无几,甚至有校尉带着几百人扔了刀枪跑到安州城下投降。
可战场就是战场,战争就是战争,从来不会只有好消息。
卫蔷看着这几日的战报,听见从复州来安州的承影部副将楚眉说道:
“元帅,薛将军中了毒,至今时睡时醒,醒来也呕吐不止,四肢麻痹难以主事,如今指挥景陵城中将士作战之人是卫将军。”
卫将军。
说的是卫清歌。
眼睛仍是看着战报,卫蔷过了一息问道:“是何人下的毒?是只下给了薛将军还是下给了一群人?”
“只有薛将军。”楚眉低声道,“南吴人屠杀复州百姓,还以百姓为质逼薛将军开城投降,卫将军带着人出去救回了了人质,那些人质本是被关在一处,不曾想其中有一老者突然生病,他在景陵城的侄子将他接了出去,百姓给薛将军送东西之时薛将军出来相谢,那老者涂满毒的刀刺进了薛将军体内……”
“这叔侄二人都是南吴的细作?”
听卫蔷这么问,楚眉道:“那老者是不留行的麻雀,在复州藏了十三年,至于他那侄子,是他在复州认下的大哥之子,他和他侄子现如今都在景陵城的大牢严加看管。”
“医官怎么说?”
“萧医官说薛将军是中了乌头之毒,正全力医治。”
卫蔷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文书。
“安州与复州之间的路可打通了?”
“自然是通的。”
“你随我同去景陵城。”
楚眉抬头看了元帅一眼,道:“是,元帅。”
……
当卫蔷在景陵城下扯下头罩的时候,城门大开,身穿黑色铁甲的卫清歌骑马奔了出来。
“家主!”
虽然与承影部一同南征北战好几年,做的还是斥候,卫清歌第一次掌一场大战,虽然至今无错,心还是悬在喉咙里的。
此刻,她的心放了下来。
“打得不错。”
卫蔷笑着说道。
卫清歌却并不欣喜,低下头,跟在卫蔷的身后进了景陵城。
入城之后卫蔷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看受伤的士兵,这些日子薛惊河据城而守,与南吴对峙,直到龙十九娘子帅大军来袭才派人出击。
剿灭两万南吴江州兵,安远军也有近千人受伤七百人死亡,定远军的枪兵队已经能行进式射击,薛惊河爱惜陈重远手中仅有的几十条枪,说什么也不愿他们出城,后来子弹不多了,也着实出不了城了。
卫蔷一进去就看见了两个承影部的老兵,身上腿上有伤,似乎并未伤到筋骨。
她转头看向卫清歌:“你出城迎敌了?”
卫清歌低下头,薛惊河晕倒,她恨南吴人只能使这等下作手段,便点了一百承影出城绞杀南兵。
“意气用事,战后领八十军棍。”
“是,元帅。”
卫清歌也不为自己辩解,缩着脖子跟在卫蔷的身后。
“南吴人用的多是木枪和马槊,这个刀伤是你与谁交战而来?”
一个换药的兵士连忙要站起来,被卫蔷摁了下去:“穿着铁甲戴铁盔的骑兵,将军说应该是杨家的近卫。”
卫蔷点点头,又问医官:
“我记得杨家祖上攻城爱用铁钩,可有人被钩样的武器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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