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49页
    卢鼓儿看呆了,连叫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带头之人手握一把极长的大刀,一刀下去,营外的护卫连话都说不出口就被砍到在地上,一颗人头伴着北人的铁蹄一并越过木篱。
    抱头蹲下,卢鼓儿的怀里还有没晒干的木柴。
    那些黑色的骑兵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冲营帐。
    雨水落在脖子上,卢鼓儿勉强抬起头,看见那柄长刀划开了营帐,里面还未来得及穿戴的人更来不及拿起武器,径直被长刀砍下了头颅。
    坍塌的营帐落在取暖的火盆上,还没死的人哀嚎着逃命,他们甚至不敢拿起刀与那些黑色的杀神搏命。
    这、这就是北人?
    这就是定远军?
    怀里的一根柴骨碌碌滚到地上,浸满了冬日晨间的雨水。
    几十里外的景陵城里,陈重远坐在卫清歌的身边看着湛卢部送来的军务。
    卫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陈猫猫,你今天怎么了?”
    陈重远低头一笑:“我想着阿蔷姐姐正在杀敌,就有些坐不住。”
    卫清歌将头转了回去。
    “家主好久没有亲自上阵,那些人叫申屠大壮是夺魂枪,叫符要钱是铁骑娘子,叫白胖子是笑面佛,叫燕歌是蓝眼狼王……都忘了从前是如何叫家主的了,合该让那些姓杨的看看,屠戮百姓,围堵城池,就该被天下第一凶刀砍在颈上。”
    申屠大壮是巨阙将军申屠非,确实生得高大勇健,比薛将军都要粗壮,符要钱是龙渊将军符婵,龙渊部几万人从头到马脚都是铁甲,花钱的地方数不胜数,到现在没做到自给自足,白胖子是龙泉将军白庞,他总是笑呵呵的,龙泉部却是出了名的无情之师,造反之人将自己的妻儿绑在城外假意投降也拦不住他的刀锋。
    巨阙部、龙渊部还有龙泉部从同光八年南下平叛以来名震九州,让人知道了定远军到底是怎样的强兵,却也让人渐渐忘了从前被称作“天下第一凶刀”的卫蔷。
    想起卫蔷的凶名,陈重远笑了:“我从前第一次见到阿蔷姐姐,也先被她的名声给下住了,其实阿蔷姐姐是能爬上树给小孩子救猫的好人。”
    “噗呲……”卫清歌笑出了声,将“救猫”两字在嘴里念叨了两遍。
    “我还记得那时大学政说你想从军,过了这几年,你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一边在文书上写下批注,卫清歌一边说道。
    陈重远也笑了:“回北疆之前阿蔷姐姐与我说过,当时北疆最要紧的事就是兴学政,开科举,不想阿娘分心,我还不知定远军到底是什么模样,北疆到底是什么模样,不如先历练几年,后来让我考工部从军,反倒是我舍不得。”
    民事八部粗看下来农部的活应该是最脏最累的,在蓟州农部做了两年多,陈重远倒觉得挺好,从前他在河中府陈家做些巡防之事,看似在操持实务,可究竟做的好不好,只在旁人的嘴里,伯父在洛阳,他阿父就是河中府陈家里管事的,自己是他的独子,到底好不好,旁人如何能说他个不好?
    在农部,好不好都在收成里,肥下的够不够,除虫做的勤不勤,收成是骗不了人的,教孩子们练武,他们的眼睛里也没有巴结和欺瞒,习惯了清茶和粟饭之后阿蔷姐姐写信让他科举他都舍不得了,要不是蓟州的于刺史调往了绛州之后保举了他去工布部农事司,陈重远都忘了自己想要从军这回事了。
    他熟读兵书,又算得上勤恳扎实,去年工布部副将顾青衣就将他升为了大队长,今年才能运送火炮来复州,再行教导之责。
    “真好。”卫清歌摇头一叹,“陈猫猫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我也是……好多人也是。”
    她看向陈重远,抿着嘴笑了一下:“我从前问家主,什么是人人一等,家主说,就是人能做自己想做之事,不被强迫,不被买卖,不愚昧,心有所向,便能往之。”
    陈重远静静听着,卫清歌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家主说这话的时候是去年的大会,民事十二部管事,定远十二部主将,各州刺史……当时有人问,那元帅为什么还要打仗,还要杀人?”
    长刀划破寒雨,鲜血喷涌在黑色的马和挥刀人的脸上。
    那人的目光比刀还锋利。
    “破营!”
    随着先锋如一把钢刀刺入南吴的营中,剩下的数千人从山上奔驰而下冲向敌阵。
    “家主说,继续打下去是为了天下人皆能如她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个世间没有强迫买卖与愚昧,自然没有战争。”
    雨水没有浇灭火焰,南吴的将军终于披甲上马带着人向着穿着黑甲的骑兵们冲来。
    狭路相逢,手持长刀的人反手握刀向着那将军的头上划了过去。
    刀尖在褐色的甲片上划出了火星。
    将军的枪也刺了过来,握刀之人松手,刀刃反转,回刀将那将军的手臂砍了下来。
    涌着血的断臂落在了雨地。
    卫清歌学着自己家主的样子叹气:“天下本该没人愿意打仗,可是吴、楚、蜀还有梁,喝着别人血的人正用军队来维护他们的强迫、买卖和愚昧,他们的贪婪无可休止,只有战胜他们,歼灭他们,才能保证北疆人所想的事所走的路不会被扼杀。”
    南吴不在乎那些与黑甲军混战在一起的兵卒,搭起了箭阵。
    箭矢如雨一般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