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都给你买呗。”许目远说着把黑色和白色两个杯子放进了购物筐,又瞧见旁边还有一个粉红色和天蓝色便也给放了进去:“这两个颜色也好看,都买了吧。”
我赶紧制止了自作主张的他,“杯子买那么多干什么??挑一个就行了。”
“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就都买呗,也没人规定只能用一个杯子喝水。”
我看着筐里的四个只是颜色不同,样式一模一样的杯子,恍惚了。
我根本用不到这么多杯子。
当然,即便这杯子价格不算便宜,但以我的工资负担起来也不需要眨眼睛。
只是没必要。
但你若问我想要吗?
自然是想要的,我恨不得把整个店子都搬回家。
此刻的我突然想起从前我爸跟我说可以都买的时候,我总会抬起头,眨巴着圆滚滚的小眼睛带着期许和小心翼翼确认一遍:“真的可以都买吗?”
得到我爸爽朗的一声“当然”后,便能抛去所有顾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短路了,我的智商短暂回到了七八岁的水平,竟然抬起头看着许目远,眨巴了两下眼睛,带着跃然而上的欣喜问他:“真的可以都买吗?”
该是被我突然掉线的幼稚举动吓到了,许目远愣了几秒,然后像当年的我爸一样,带着喷涌而出的爱意告诉我:“当然。”
这一瞬间,千万种情绪的罐子被打翻了,我特别想冲上去抱住眼前的人,告诉他: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但理智告诉我不能。
“让我们许大帅哥破费了。”我使劲掐了掐手心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过因为常年弹钢琴,从来没留过指甲,并不是很疼。
许目远比我积极得多,甭管是个啥都要拿来问问我要不要,我只要表现出一点兴趣,就会被他毫无犹豫放进购物筐里。
结账时候的金额和袋子的重量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许目远的礼物又要升级了。
我俩又四处逛了会儿回到了一楼。
楼顶的琴行十一做宣传活动招生,把钢琴,架子鼓,大提琴一大堆乐器搬到了一楼搭了个台子,时不时奏上一曲。
估计因为已是最后一天晚上,这会儿只有钢琴前有个小哥在卖力弹着《克罗地亚狂想曲》。
相较于马克西姆的原版,他做了不少改编,我有些在意便驻足听完了全曲。
曲毕,小哥起身朝我走过来,打工人的超高觉悟让他开口就是:“小姐姐要不要来学钢琴?现在成人班非常火爆,还有免费体验课。”
我笑着摆摆手指了指身旁的许目远说:“我会弹的,你可以问问他。”
许目远两个手都帮我提着袋子,没办法摆手,只得奋力摇起了脑袋。
“小姐姐会弹的话教你男朋友就是了,确实不用来学。”
被误会成情侣的次数太多,连我都懒得去纠正了,还是陌生人,没这个必要。
我估计小哥自己弹累了,想随机抓一个幸运儿帮他打工,他跟我说:“小姐姐也来弹弹呗。”
小哥疲惫不堪的神情诉说着苦逼打工人的身不由己。
我看了眼许目远,他朝我点了点头,我便坐上了琴凳。
思索了会儿要弹什么,嘈杂不堪的商场,如果要为招生贡献一份力量的话,应该弹个《出埃及记》啥的。但我最后选了意大利钢琴作曲家Ludovico Einaudi的《Una Mattina》。
我很喜欢的曲子。
许目远总说我坐在钢琴前的时候和平时判若两人,那是他没见过我懒散的样子。
翘着二郎腿,驼着背,有气无力像个七八十岁的村口老大爷拿着笔在五线谱上潦草地画来画去。
我妈给的评价是“玷污了神圣的音乐”。
不过又不是维也纳金色音乐大厅的独奏会,有啥好讲究的。
我弹了一会儿,高音区传来了伴奏的声音,侧过头,没想到小哥也知道这首曲子。
我俩相视一笑,不需要言语,即兴的合奏开始了。
音乐是超越了语言和文字的存在。
作曲家的灵光乍现赋予了它们以灵魂,演奏者的心血来潮赋予了它们以血肉,而精神层面的共鸣赋予了它们以思想。
是何等的妙不可言啊。
全程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小哥从高音区跑到低音区又跑回高音区,我坐在琴凳上倒是泰然自若。
凭借着此时此刻转瞬即逝,无法再复制的情绪,我们完成了合奏。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人围观弹琴了。Live House里吼嗓子的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儿干起老本行倒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我一脸尴尬迈着小碎步回到了许目远身边。
“怎么办?丢死人了啊。”我有些气恼地说。
我刚才弹错了几个和弦,若是被人发现了,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江语。”许目远轻轻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抬头,正好撞上他亮得出奇的眼眸,溢满了憧憬和爱意。
许目远笑着跟我说:“你刚才是发着光的。”
我不太理解他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从前我在台上样子他没少看,哪里值得发出这般的感叹?
该不会说的是商场里的照明太亮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