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钟婕妤?”
郑玉磬只见过钟妍一面,那时她还是东宫的宫人,那个女子的容貌固然不错,但说实话也没到叫圣上宠爱的地步。
她若有所思地躺回了枕上,“难怪……难怪大皇子妃会不惜抛头露脸,到我宫门前跪着。”
废太子妃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得罪的就是她,然而那个女子却似乎心底有了把握一般,不仅逼她这个贵妃庶母难做,还叫一个宫人在圣上面前露脸,刻意勾引。
或许那个时候废太子妃与萧明稷明面上高低不让,心底却都如明镜一般,嘲笑她这个被蒙在鼓里的贵妃,圣上放在心上的女人从来只有孝慈皇后一人,她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痴人。
追查欠款是一件难事,萧明稷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这片烂摊子圣上肯亲口下令不许再提,不止是东宫松一口气,他也是求之不得。
她之前高估了自己在圣上心中的份量,也从未害过别人,尚且不敢轻易下手……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你先下去吧,容我缓一缓。”
她现在骤然知道了许多事情,实在是半分睡意也无,心中混沌不安,但是瞧见跪在地上不能窥见真实面目的宁越,又有些不忍地叹了一口气,颤声道:“明日……便进来伺候,不用站到外间去了。”
宁越瞧了她一回,见贵妃面色略好了些,才应了一声诺,重新将她的锁子帐掩好退了下去,独留郑玉磬一人高床软枕,无法入眠。
自己的丈夫好歹还与她有一个孩子,若是秦君宜九泉之下有知,冤魂也能稍稍安心,慕容氏虽然咎由自取,但慕容俨的经历,已经是罪罚过重了。
皇帝的调令下得急,他们夫妻二人知道这一别或许便要一两年,夜里痴缠自然便多了,想着法子能尽早有孕才好,省得郑玉磬没有孩子,在别人面前被压了一头。
只是两人私底下行周公之礼都不敢叫第三人知道,生怕母亲和几位嫂子小姑知道了生气笑话。
秦君宜是一个守礼的君子,但她热情主动起来的时候却又没有男子可以拒绝,又是即将分别,不说妻子,他也是想得厉害。
她那个时候已经褪去了圣上如今常常感叹的青涩,不断地亲吻郎君的颈项,那里是他最禁不得人动的地方,她坏心思地坐到他怀里,把他亲得眼中含泪,身子也跟着轻颤,撒娇要他力气大些,两个人正大光明地在书房里待着,却总在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连婆母都有些好奇,怎么儿子考上了进士,也有了娇妻做伴,那些日子反而比从前更加用功了些。
后来出长安城的时候,他觉得男子在这件事上哭泣有些丢人,翻身做主了两回,想振一振夫纲。
她本来在外面是害羞的,但是想一想夫君这样一走,萧明稷还不知道要怎么逼迫她再出去见一面,半推半就便从了,逆旅分别之后,她用湿帕洁净了身子才动了去道观祈求保佑生子的心思。
那个时候她身子康健,以为顺利生育一个孩子对她来说应该也不会是一件太艰难的事情,但经了这么多变数,岑建业私下同她说起满心忧愁,说是她服药太多,这个孩子在她腹中恐怕存活不到八个月。
岑建业知道那避子汤最开始是圣上赐给贵妃的,因此也不敢讲得太清楚,郑玉磬不许他讲,说是怕圣上忧心,但总瞒不过一世。
郑玉磬侧过身去,纤手探入自己的胸衣,往下寻摸到了一处暗袋。
她这些时日说是要绣一个香囊给圣上,但断断续续绣了几个月也没完事,除却存心偷懒,私底下也在想着做些别的绣活。
一串略微有些发暗的佛珠取代了腕上的玉镯,似乎还带着女子的体香与暖热,除了腹中的孩子,这几乎是她唯一的慰藉。
有些情意,是见不得光的,只能藏在心底,偶尔拿出来瞧一瞧。
……
钟妍回到宴会上,她的位置同几位正一品的妃子相隔不远,但是离皇子们却有一点距离。
圣上走后,王惠妃同吴丽妃也便觉得无聊了,这样的宫宴表面上一团和气,背过身去还不知道要怎么个斗法,圣上去芳林台的事情瞒不住人,不过她们都很有自知之明,不会以为自己这个年纪还能做皇帝的解语花。
她们已经许久不侍寝了,圣人愿意为了他的小娘子伤春悲秋,她们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瞧瞧,钟婕妤再怎么得宠,也比不上贵妃,”吴丽妃感慨道:“亏得生了这么一张叫圣人丢不开的脸,否则她未必能回到这儿来。”
“她又不是娘娘复生,当然比不过,”王惠妃笑了笑:“可是有这么一张脸也很难得了,贵妃如今不知道,若是知道,那才叫有趣呢!”
圣上从前不叫钟妍出来见人,留在御前伺候,她们也当作若无其事,不会多嘴告诉贵妃,如今圣上大概也从对孝慈皇后怀恋的梦境中走出来了,钟妍所能分到的宠爱减少,这位钟婕妤也该着急了。
“贵妃虽美,然而身子怕是不大好,这些日子新人很快就要侍奉圣上了,美人们个个水灵,由不得她不心急。”
吴丽妃饮了一口茶汤,莞尔一笑道:“贵妃虽然不争不抢,可瞧得出来是个心气高的,钟妍是废东宫送给圣上的人,姐姐是想要一石二鸟吗?”
王惠妃笑着起身去吩咐身边的宫人:“去请钟婕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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