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要走得更远了,鬼切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平常的跟上,但也在同一时间,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从天晴前方冲过来,鬼切一看眼睛瞪圆,马上伸出手:“小心!”
他二话不说冲上前,把天晴从急促驶过、失控的胧车面前一手抱走,显然被刚才千钧一发的危机吓到的天晴瞪圆了眼睛,差点要哭出来。
“你没事吧?”
鬼切担忧的声音从天晴头顶传来,现在的她个子太小了,他只用手掌就能把她抱起来,天晴扬起脑袋对上鬼切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突然觉得脑壳有点懵。
有什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她脑海里一闪而逝。
“就,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她在鬼切怀中撅起嘴,看上去真有几分苍白的脸让鬼切担心极了,他皱起眉头,干脆不再配合她的“观光之旅”。
“那我们回去。”
“回去?武士先生不去下一个地狱看吗?”
“危险。”
他的语气严肃又笃定,霎时间态度像变回了在现世和她吵架时的鬼切。天晴怔怔的望着突然气场转变的鬼切,虽然他生气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怕,但她却没有害怕。
是为什么呢?
她没有深究,反而是乖巧的待在鬼切的臂弯间:“那武士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要回去鬼灯大人那边吗?”
鬼切抱住天晴的手一顿,想到她要回去黏在那个鬼神旁边,突然就迈不动步伐——不,其实不只是那个叫做鬼灯的辅助官,他实际上根本不待见天晴和地狱里头的其他人接触。
只要她还是忘记他的状态,他就无法把自己的心态摆正。
“武士先生?”
天晴眨巴眼睛,看鬼切像雕像一样站在原地,好奇也放轻了声音再小心的问了一遍:“武士先生还不想回去吗?”
鬼切怔了怔,望着她过分清亮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不论何时……在她面前还是会无所遁形。
他的唇不自觉的抿成了一条直线,许久没想到怎么跟天晴表达自己的想法。
“……”
“武士先生,想或是不想,你得选一个呀!”她明明还在他怀里,一副小屁孩的样子,却突然装成大人那样叉着腰装作要教训他。
鬼切怔了怔,无办法之下只能回答:“不想。”
他把视线从天晴脸上移开,声音变得极轻:“我不想让你回去那人的身旁。”
天晴眨眨眼睛,似乎听懂了鬼切的意思,又好像没有。
她怎么就觉得眼前的这个武士妖怪,哪里怪怪的呢?让她莫名的非常在意,而自从被鬼灯大人带回阎魔殿,她遇到好奇的事情都会直接询问鬼灯大人,或是其他友善的狱卒们……
只是为何面对眼前的“武士先生”,鬼灯大人都肯定他不是坏人了,她看着“武士先生”,却无法直率地问出问题?
她觉得武士先生很特别,到底是怎样的特别呢?让她下意识的想要表现得不像一个小孩子,反而想像鬼灯大人或阿香小姐一样,成熟地理解他的心情。
天晴的小手放在鬼切的衣襟上,虽然无法理解这份特殊的原因,还是点了点头:“那么,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可以在晚餐前随意地待着的哦!”
……
…
在她那样提议之后,鬼切就遵从她的指示抱着她走到了她说的地方。
说起来,在他抵达之前,他都一直以为天晴要领着他到某一个地狱——到相熟的狱卒家之类坐坐,却没想到她带着他走了不少森林之类的小径,结果来到一片安静的湖泊旁边。
这里没有任何惩罚机关、没有其他亡者或狱卒,有的只是一片分外安静的湖泊,以及两岸那些弯着腰的红花。
鬼切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些都是彼岸花。
相当稀薄的光线从树枝间的缝隙倾斜下来,使得湖面上就像飘着许多点点的星尘。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的并非是三途川两岸那种浓烈的彼岸花香气,这里的彼岸花数量不多,更占据他鼻腔的反而是湿润的泥土与草青的气味。
鬼切不疾不徐的走近湖边,再把那个挣扎着要下地的女孩放下。
好不容易被鬼切允许下地,她马上就夸张的伸了懒腰,再像个小大人那样对他说教:“你终于愿意把我放下来了!我都长这么高了,应该自己走路的!”
“地狱太危险了。”
鬼切还是这个回应,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保护有任何问题——她变小了更是对环境毫无戒心,他就更需要保护她。
“哪有这么多危险,我都有小心看路……”
“就是有。”
鬼切已经懒得跟她详细解释,移开视线检查了附近有无彼岸花的气息,确认她不可能突然冒出来恶作剧,才默默地坐下来。
“……你都不听人说话!”
那边的天晴已经气呼呼的跑到他身旁,叉着腰又要骂人了——但其实这样的争辩刚才已经重复许多遍了,鬼切真的无力应对。
刚好这里没有别人,看着那个在他身旁蹦来蹦去的女孩,他有些无奈地抬起单手捏住她的脸颊,逼使她把还未说完的话都吞回去,同时无奈笑斥:“你太唠叨了。”
一丝轻浅的笑意从他眸中一闪而逝,但站在他面前的天晴自然不可能看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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