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苓的语气让她分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生气。
皇姑姑吃过的盐,经历过的腥风血雨,比她要多得多,李玉婻向来看不透李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知道,她是个不能招惹的人。
看着周围十几把雪亮的剑,李玉婻再次作揖,规规矩矩诚恳致歉:“实在是抱歉,只是宋大人派人让我来救,于情于理,我应该来。”
沐尘:?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苓大笑,伸手勾过旁边宋颐的下巴,仰着头凑近,几乎与他脸贴脸:“贤侄女是不是记错了,宋大人是心甘情愿与本公主风流快活的,又没有危险,为何需要找人来救。”
李玉婻突然感觉面前的画面多少有点刺眼。
宋颐几乎无甚力气,那只触感冰凉的手指贴上来时,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到了满头的金钗,鼻翼间充斥着浓郁的香气。
这是……大长公主,不行……
可是这只手的触碰让他好舒服。
宋颐,你就要如此自甘堕落吗。
他的脑中唯一的清醒在同魔鬼斗争。
李玉婻眼睫微微压下,声音提高:“那也得等我向宋大人亲自询问过后才行。”
“皇姑姑,允否?”
她礼节周到,不卑不亢。
李苓收回手,对着两边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后,并对李玉婻道:“允,贤侄女过来问。”
李苓打量她,她一头秀发披散,衣裙也有破损,可见来的有多匆忙。
有意思。
李玉婻缓步走到了宋颐面前。
宋颐在李玉婻出声之时,就有些发愣。
他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她会来吗?
她怎么可能来。
在看到宋颐的那一刻,李玉婻就明白他被下药了。
他脸色绯红,额头生出薄汗,双手紧紧的抓着案几,指甲都抠出了血。
在她看他时,他也仰着迷茫的眼看她。
李玉婻掉入了他渴求、迷惘又充满欲/望的眼眸。
他只是从靖城县一个商户家走出的读书人,他出来的时候,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皇家公主的玩物,即便是已经身处要职。
那些渴望成就一番事业的寒门学子,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或许还没出头,就已经被不知什么势力夺去了尊严。
这个人,曾经是她的。
“宋颐,你是自愿要跟着大长公主的吗?”李玉婻大声问道。
声音灌入宋颐的耳朵,他浑身一颤,眼中多了几许疯狂与炙热,目光中亮了几分。
李玉婻在这样的眼神攻势之下,根本无法保持与他对视,轻咳一声,她转开视线。
有点热。
“宋颐,若你是被强迫的,就眨眨眼睛。”
宋颐心中欣喜若狂,他看到玉娘来救他了,真的来了。
那种已经从期望到失望又燃起的新生,他激动到无法说话,只能疯狂的眨眼睛。
李玉婻暗自松一口气,毫无畏惧的迎上李苓的视线:“皇姑姑,你也看到了,不管怎么说,宋大人也是朝中三品官员,皇姑姑莫要忘记自己当年承诺的好。”
她是在提醒李苓要守住底线,李苓自己有个原则,不碰朝中人。
李苓笑了起来,贤侄女也开始威胁人了。
她眼中似认真道:“倘若我不放人呢,你又当如何?”
李玉婻重复了一遍:“倘若你不放人……”
她说着,向后走了几步,似乎在揣度一般。
只是宋颐看着她远走,心里一下子慌了,用了仅剩的一点力气站起来,腿被案几绊住,狼狈的向前趴去,重重摔在案几之上。
他摔在她的脚边,趴在地上。
李玉婻听到他用异常沙哑的声音在说:
“求你别走……”
李玉婻的心仿若狠狠的坠落,被人掏了一拳似的难受。
她忍住了去扶他的念头,直视李苓:“若大长公主执意不放人,那侄女只好得罪了。”
李苓十分意外:“你要为了他与我反目?”
“不止是为他,还为了皇上,为了大魏的将来。”
“说的冠冕堂皇。”
李苓笑着起身,她知道该抽身了。
侄女已经不是当年,如今她都不知道李玉婻到底还有多少隐秘的力量,没必要跟她对着干。
她走过来拍了拍李玉婻的肩膀:“贤侄女,你要感激我,若没有我,宋大人早就被某些人吃掉了。”
李苓最后三个字咬得极轻,意味深长。
她说完,便直接往外走去,她的人簇拥着她,他们走到下面时,守在门口的宁睿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苓回头向她笑了笑,出了水华馆。
桃鸯从外面冲了进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公主,眼圈都哭红了,“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你立即去查今天水华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玉婻一顿,嘱咐道:“从祭天大典之后开始,一丁点细节都不要漏掉,着重注意李玉奷的动向。”
桃鸯抹掉眼泪,应了下来。
今天实在是太吓人了。
“公主,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您要先回去吗?”
李玉婻低头看看仍趴在地上的人,叹一口气:“不用,你们都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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