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婻眼睫低垂,心中感叹,若是他的告白能来的再早一些,结局就不会这样。
可能天意如此吧。
秦弦润脸上几分凄楚:“你怪我不与你亲近,又怎知我陷入在怎样的矛盾中,我难道不想接近你吗,可我又害怕自己跟你走的太近,反倒是害了你,实话讲,这些年来,我哪次真的伤害过你,即便是……”
“即便是三年前那次,是我透露给了李鄣你的下落,但那次是我被逼无奈,若我不说,我的两位兄长就会被立马折磨而死,权衡之下,我只能告诉他,但我也立即派人去帮你,而且,我赌你的能力,绝对不会被李鄣算计到。”
“为此,你对我失望,各处寻欢作乐,我都忍了,只想着等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见我真心,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与那宋颐……”
秦弦润目光赤红,嫉妒之心外露,声音都变得歇斯底里:“他到底哪里好,我又哪里不如他,是我不能让你快活吗,李玉婻,你将我对你的尊重当做粪土!”
见她沉默,秦弦润一鼓作气吐道:“你一直介意碧落,她在公主府上进进出出,逃得过你的眼睛吗,我们真的做过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她是李鄣的人,是监视我的,你分明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眼神变得悲凉:“李玉婻,你其实从始至终才是最自私的那个,和其他皇家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同,你们从来都是只从自己考虑,从不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你这样凉薄之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李玉婻呼吸都快停滞,几乎不敢相信。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跟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她倏地像是回到了冷宫之中,望着茫茫的白雪,与熙儿依偎在一起,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而那个世界里,秦弦润从来没有出现过。
像是她做的一个梦。
李玉婻声音凉如水:“你说得对,我不配得到爱,所以,秦弦润,我们……”
秦弦润突然暴躁,猛地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像是要吃了她:“闭嘴!”
李玉婻皱眉看他。
秦弦润大口喘着气,强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我找你,还为了另外一件事。”
“即便是皇上查办了李鄣,但李鄣还留有一个不可小觑的势力在旧城。”
李玉婻凝眸:“什么?”
秦弦润轻蔑一笑:“在你昨晚与宋颐共赴云雨时,我利用碧落对我的感情,从她那里获取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你和皇上并无害处,信不信由你!”
秦弦润甩开她的手臂,震得她的手臂发麻。
李玉婻突然想起来,秦弦润少年时也是降烈马、挽大弓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
她揉着自己的手臂,“在哪?”
秦弦润背对她,声音显得疲惫:“旧城最南,荒野之山。”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李玉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怔忪。
宫里血腥的生存条件,养成了她的性格,她自私自利,她是知道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也为他付出了很多,起码她以为。
可原来在他眼里,自己是这样的不解风情,生性凉薄,甚至被他说不配得到爱。
李玉婻蜷缩了身体,用手臂抱住了双腿,环在脚踝。
还未修补好的窗口吹着傍晚的凉风,夕阳昏黄已经打到了房顶。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睁着一双明眸。
她错了吗?
她也只是想得到一份没有一点杂念的爱,全心全意的爱,是她不配吗……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自她眼中掉落,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
一阵几不可闻的走路声在靠近,李玉婻一动没动。
宁睿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
他沉默的跪在了地上。
“公主,属下来请罪。”
李玉婻抬眼望向他,看着他仍穿着昨日那身衣服,伤口都只简单的包扎,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成了黑红色。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后的柔弱:“为什么不先去让大夫给你处理伤口,你也觉得本公主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又不讲道理的人吗?”
宁睿一愣,连忙否定,口齿笨拙道:“不,不是的,长公主是……很好的人。”
他这两句话说的憋红了脸。
李玉婻“噗嗤”一声笑了,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你没有罪,昨日那个狗东西有多厉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下去吧,去找大夫疗伤,省得被别人说我克扣下属,残忍没人情。”
宁睿垂首,小声说道:“不是的……”
“好了好了,快去吧。”
宁睿抱拳,欲图退下,走到门口时,听到公主突然喊道:“宁睿。”
“属下在。”他立马回头躬身。
“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属下谨记。”
李玉婻温温一笑:“这是我们的秘密。”
宁睿心中仿若有什么荡开了。
他也想不到,在他余生中,这个小秘密,成了他心中抹不去的牵挂。
李玉婻还是那个李玉婻,她挨过饿受过打,经受过宫廷争斗,六子夺嫡,这点小麻烦怎么可能难倒她。
她速速让人备马车进宫。
秦弦润说得对,这个消息,并无害处。
熙儿要稳坐皇位,务必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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