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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的朋友们吗,纳威,宝贝?”他身旁那个头上顶着座秃鹫标本的老女巫长着张严厉到有些吓人的面孔,此刻声音却十分亲切,“快和他们打招呼呀。”
    隆巴顿似乎宁愿出现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就是不要在这里。他垂着脑袋没有说话,由着奶奶和每人一个一个握手。“你们的事我听说过,都帮他度过一些难关,是不是?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她说,“可是没有他爸爸的才气,我不得不说……”老妇人的目光朝病房一点,于是大家也都往那儿看过去。
    罗恩惊奇地问:“那边是你的爸爸吗,纳威?”
    “你没跟朋友说起过?”老妇人提高了声音,看到孙子摇摇头,她更生气了。“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应该感到自豪——自豪!他们牺牲了健康和理智,不是为了让唯一的儿子以他们为耻的。”
    “我没觉得羞耻。”隆巴顿反驳道,但很无力。
    “那就是你表现的方式不够好!”他的奶奶继续说,下巴高高扬着,“我的儿子和儿媳被神秘人的手下折磨疯了。”真奇怪——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坦荡而骄傲的?金妮捂住了嘴巴,罗恩伸着脖子看了看里面的那对男女,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这种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们是傲罗,在魔法界很受尊敬,天分很高,他们两个都是。我——什么事,艾丽斯?”
    艾丽斯穿着睡衣走过来,她一定就是隆巴顿的母亲。曾经天分很高的艾丽斯头发已经白了,可是她的眼睛在消瘦的面孔上显得很大,令眼神也像个不安的孩子。她怯怯地朝儿子比划着,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似乎想交给他。
    “又一个?好吧。”老妇人的声音透着疲惫,“很好,艾丽斯,谢谢你——拿着吧,纳威,管它是什么……”隆巴顿早已伸出手来,他母亲丢给他一张泡泡糖包装纸。“谢谢,妈妈。”看到儿子收下自己的礼物,她哼着歌回床上去了。隆巴顿终于抬起来直视他们,脸上是故作姿态的逞强,声明着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任何奚落。
    “我们该回去了,很高兴见到你们。”他的奶奶叹息着,“纳威,把糖纸扔垃圾桶里,她给你的都能贴满你的卧室了。”可是在她转过身后,隆巴顿还是把糖纸折叠起来,小心地塞进口袋里。这一刻哈利觉得他就如同一名默默忍受癌症的病人——你看得出这些人缓慢谨慎的动作是因为他们很痛,可能这样痛了好久好久,还是不愿意去看医生。因为医生所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不过是告诉他们自己一清二楚的事实:已经太晚了。
    幸好她的父母早就死了。她不合时宜地想到,马上又为这个念头暗自作呕——怎么?难道你还要心存感激,就因为伏地魔让他们死得比较痛快?
    这还没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在假期最后一天,斯内普来了布莱克家,而且还有话要和她说。他奉邓布利多的命令,将在开学后负责教她大脑封闭术,他这样告诉她。
    “用来防止头脑受到入侵。”院长解释道,“很冷僻的一门魔法,但非常有用。”
    “怎么学?”
    斯内普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可还是作答了。“我会用摄神取念读取你的感觉和记忆,而你要练习如何反抗我。”
    所以她得让他钻进自己的脑子里?“我不要!”哈利飞快地说,“不行。”有些事情绝不能让斯内普知道,比方说虫尾巴的死。总有一天她会做好坦白的准备,总有一天……绝不是现在,也不是对斯内普。
    ——但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一年前,她迷上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小说家。他的处.女作让哈利认定此人将会在文学界大放异彩:全书透着一股悲伤的调子,使得最后的结尾也在意料之中,却仍然让她读完后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还小声哭了一会儿。噢,天才,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去了签售会以后她再也没法这样想了。从他和记者的对话里,她猛然发觉这本书写的尽是小说家自己的事情,无一例外。不用打开过目第二遍,她便知道它已经彻底失去打动自己的能力,因为这本书的真面目不过是那种“啊我曾经是个多么敏感早熟的小孩”性质的故事——这东西,这种东西——几乎就是一个生活失意的酒鬼跑到脱凡成衣店的橱窗里,突然朝人们脱下自己的裤子。
    “难道你觉得我对你的私事感兴趣,波特?你以为我屑于在你的花边新闻上浪费生命?”斯内普厌恶地挑高眉毛。
    “我不会跟你学的,我会去找这方面的书自己练习。”伏地魔做得到入侵她的大脑就尽管来好了——如果非得站在橱窗里朝某人脱下裤子,哈利宁愿那人是伏地魔。至少伏地魔不是她的教授,不会天天见到。
    “你好像还没明白。这差事可不是我主动要来的,我来是因为邓布利多认为你需要学习大脑封闭术。”他沉声说,明显感到不耐烦了,“况且这也不是打商量,仅仅是通知——”
    “那就让他自己来和我说啊!这些天把我当作空气的不就是他自己么,真奇怪,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来了。”她语气冷冷的,眯起了眼睛。“就算邓布利多亲自来通知我也不会去上谁的课,绝不可能——别白费口舌了,你们都是。”
    不知道她让他想到了谁,斯内普双唇颤抖,脸色苍白,竟然有几分软弱,仿佛站在一个自己最为恐惧的人面前。这让她信心大增。哈利总算做到了一回没有退缩或妥协,后脚跟站定在那里,瞪着这个男人。这是此前从来没有的。“……很好,很好。”他一甩旅行斗篷的披风,大步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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