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恢复了年少时模样,这些“嫌言嫌语”隔着十年,齐晚寐终于再次听到了。
此刻看着齐沁脸上化不去的沧桑,齐晚寐想起前不久,在香雪海脚下,齐沁手提着东方怀初的头颅,鲜血淋漓,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宣告她已投靠温世怜。
殊不知,她却在临走前,靠近齐晚寐的耳畔,只说了两个字:“信我,按我说的做。”
齐晚寐当时灵台一震,一丝温软自齐沁眼中一闪即逝,恍惚间,她肩上缠绕的红绫明净在日光下,鲜红的血色竟幻变成了白色!
明净有灵,随主易色!
邪为红!正为白!
虽然只是一刹那,已经足够让齐晚寐明白,眼前的这个狠厉的女人,她没有助纣为虐!
她还是最初的模样!
她还是那个优雅守正的齐氏侠女!
齐氏之魂仍在,未曾改变!
自打东方衡死后,这是唯一一件可以让齐晚寐真正笑出声的事。
东方衡,你看到了吗?
齐晚寐微红的眸目转向石凳边盘坐着,沉睡着的东方衡。
二斋,齐了,终是齐了。
齐晚寐深吸一口气,万般苦涩与喜悦尽碎在喉咙后,化作一句话:“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话落,她朝齐沁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齐沁握住了!眼中布满了氤氲泪光,两手又紧了一分。
看着两人的模样,东方怀初收了折扇,一把握住两人的手。
“二斋永不散!”
“二斋永不散!!”
“二斋永不散!!!”
三声落下,响彻整个箬水之滨。
那些年少时的壮志豪情,意气风发,又重新回到了三人的脸上!
良久,齐沁眉头不知为何突然一蹙,敛了敛泪光,轻咳两声:“行了,叙旧情来日方长,这还有个喘气的。”
被穿胸而过的温世怜捂住血窟窿,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眼底满是溃败的愤恨:“人,卑劣如斯!果然不可相信!”
“温世怜,你以计谋诓我入局,便知道,终有一日,有今日之果。”齐晚寐双手插着,垂眼看着半跪着的温世怜,懒懒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从不让自己不吃亏。”
“我只是不明白。”温世怜刮了齐沁一眼,“齐沅光和齐沅音当年杀你母亲,你竟还能站在杀母仇人女儿的身边,她泉下有知,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好女儿啊!”
齐晚寐心头一凉,看向齐沁:“当年······”
“当年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齐沁目光一沉,释然回道,“师父和你阿娘没有杀我母亲。”
!!!
“十年前,药圣温世怜一死,道门中人成立一心道协誓要围剿长明岛半步多,我发现了师父在偷偷祭奠我的母亲。在那么恰好的时候,她承认了,是当年她误杀了我的母亲。”
齐沁眸光黯然,仿佛沉在了昔年的岁月中。
“当时,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以为苍天有眼,让我发现了真相,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时候齐氏已是众矢之的,本就独木难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齐晚寐漆黑的眸眼垂落:“那晚,沅音姨支走了你,同样的,她也让晚玉困住了我······”
东方怀初沉声道:“她是想护你们周全。”
齐晚寐点了点头,眼中全是思念,她看向齐沁:“她该是明白,你一旦知道真相,顾念往昔授业养育之恩,定不会下狠手,但一定会和齐氏一刀两断。恩义尽消,如此,你便会离开齐氏,这样便安全了。”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齐沁握紧拳头,满眼愧疚自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那晚,我离开长明岛后,遇见了一个将死的女妖,她看到我手上的九红髓珠串,认出了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告诉我,我阿娘当年为了练高阶邪术,和她同流合污,杀了一村里五十口人,后来邪术失败,阿娘疯了,她正要逃跑,有人却赶到了。”
身为师姐的齐沅音和齐沅光得此消息,立即赶去村庄。
四处寻觅良久,终于找到了她们的小师妹,齐如是。
“那女妖在暗处看到了,师父和你阿娘赶到了,当时我阿娘已经走火入魔了,为了阻止她再杀人,两人用捆妖锁捆住了她想要带回门中救治,可我娘却想杀师父,最终自食恶果,被师父身上的护身毒衣所伤,中毒身亡······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齐沁眼眶渐渐泛起一层水晕:“后来齐氏满门被灭,只有我活了下来,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寻当年陷害你的凶手,找到害我们齐氏满门全灭的罪魁祸首!”
齐晚寐思忖着,问道:“你加入琅琊萧氏也是······”
“是的。”
齐沁扫了一眼温世怜,声音狠厉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半步多围剿结束后,终于让我在半步多的断壁残垣中,看到了萧清和与一个黑衣人接头,他们手中拿着的,正是你已沉睡的魅骨!”
!!
齐晚寐和东方怀初一顿。
齐沁续道:“放血骨香,杀药圣,蛊众人,灭齐氏,这种种皆为了逼你嗜杀成性,解开魅骨封印。一切都是一个局!可他们终究棋差一招,你虽解开封印却自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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