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便看到王府下人源源不断地抬进大堂许多口箱子,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两月前王府下聘礼的时候。
傅白蔹瞧着父亲呆愣的模样,心里竟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与欢欣:“殿下非要带这许多礼物来,父亲您便收下吧,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东西都是咱们家的。”
林氏听到这话心惊肉跳地瞧了一眼宗政泓的面色,发现他面色并无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傅白蔹注意到母亲担忧的神色,便对宗政泓道:“殿下,我与母亲讲几句话。”
宗政泓正色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同岳父大人讲。”
傅白蔹便拉着母亲去了内室。她今日穿了一件雪青色锦时芳菲百褶裙,外边披着水碧天青纱衣,腰上系着金缕丝云锦香囊,香囊上绣着傅白蔹最喜爱的桃花。
林氏为女儿准备的每一件嫁妆她都清楚的记得,女儿今日的装扮并不是嫁妆里的裙衫,于是她问道:“你这一身衣裳是新做的?”
傅白蔹美美地转了一圈:“短短三日功夫哪能做出如此精致的衣裙,这是殿下早早备在王府里的。”
林氏又拉着傅白蔹左看右看,看她瘦了没有。傅白蔹撒娇道:“母亲,女儿是嫁给王爷,又不是嫁给一个叫花子,您还担心女儿食不果腹啊?”
林氏拉着她坐下,又瞪了她一眼:“你还晓得你嫁的人是王爷呀?怎么说话如此口无遮拦。”
傅白蔹知道母亲向来就是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她抱着林氏的胳膊笑眯眯道:“母亲,平日里我与殿下也是无话不谈,并没有什么禁忌,就像您与父亲一样。”
林氏还是觉得不妥:“我与你父亲多少年的夫妻了,你们成婚才三四日。”
傅白蔹笑道:“谁家也是从三四日走到一年,十年,百年的。”
林氏搂着她,仔细观察她的面色:“娘瞧你的面色,便知曜王殿下对你是很好的。你也要对人家好一点,凡事都是以物易物,以心换心的。”
她虽然不聪明,却也晓得她的三个孩子都是什么样的性子,毕竟他们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从小养到大的。
傅白蔹乖乖点头,林氏又压低声音道:“你可执掌王府中馈了?”
傅白蔹摇头:“我不欲管这些杂七杂八之事,反正王府就只有我一个王妃,母亲不必担心。”
林氏皱着眉道:“嫁去王府那样的地方,纵使曜王殿下再喜欢你,把你当仙女一样供着,又能供到几时呢?还是要把府上的事物牢牢抓在手中,这样日后也没人敢欺辱了你去,再生个嫡子……”
“母亲,女儿记下啦,时辰有限,我去看看妹妹吧。”
傅白蔹不知怎的,听到这些沾满烟火气的话心里就一阵不快。她明明可以过晴时赏风雪中煮酒的日子,为何要将自己拘泥在王府的繁杂事务中呢?
她明白母亲是为了她好,但她就是不想每日待在府中,斤斤计较一些府上膳食、下人的吃穿用度等杂事。
傅白蔹去卧房看妹妹了,宗政泓仍坐在大堂与傅广和傅空青大眼瞪小眼。
傅广想着女婿虽不至于纨绔,却也随性不羁,还是不要谈论政事这种太过正经的东西,以免气氛尴尬;宗政泓心里也是纠结,岳父大人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不喜舞文弄墨的酸文人,他总不能给岳父大人表演个舞剑吧?
最后还是一封圣旨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皇上将傅空青从户部调去了吏部,虽然论官职品级,傅空青此番并不算升迁,但是论实权,户部一直都排在吏部后面,吏部可是六部之首。
宗政泓坐得端端正正,拱手道:“恭喜舅兄了,刚好我过几日也要去吏部做事,我们日后便是同僚了。”
傅空青拱手回礼道:“若是殿下不嫌弃,可随着大妹妹称呼我一声‘大哥’。”
“大哥。”宗政泓不知道傅白蔹有没有跟父亲哥哥讲过之前的鹦鹉案,便又把鹦鹉案讲了一遍。
傅广点头道:“如此来说,朝堂上的确是要进行一次官员调动了。”
时近中午,林氏依依不舍地送傅白蔹出来,皇家妇归宁不可过午。宗政泓瞧着傅白蔹舍不得的小模样,心都要化了:“咱们用过午膳再回府吧。”
傅白蔹摇头:“殿下,礼不可废。”
况且她也不是轻易就被情感冲昏头脑之人。
宗政泓抬手摸她的头:“无妨,下午我进宫向父皇说一声即可。”
然后他便看到小姑娘脸上立刻漾起甜笑,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宗政泓无奈地想,阿蔹还没长大呢,还只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女孩儿。
林氏心里也是喜悦,她亲自做了一桌子菜,一家人一起用了一顿午膳,宗政泓与傅白蔹才起身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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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带着贴身丫鬟,在沧海月明楼下站了许久了。傅白蔹嫁去王府,魏初沅的婚期已定,成日里待在府中做绣活,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来沧海月明本是想定制一套头面为魏初沅添妆的,只是她一个人委实没有意思。林锦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过来一个人撞在了她的身上。
“小姐,你没事吧?”
丫鬟忙扶住她,发现自家小姐没事,开口便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连我家小姐都敢撞,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吗?你得罪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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