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躲在满院狼藉后瑟瑟发抖地盯着,白玉堂胸中顿时被羞恼填满,他怒道:“这院里的损失,都由我来赔付。”
江临走到展昭身侧,压下对方想要护着他的手,缓缓道:“白玉堂,你自诩侠士,所做之事却当真幼稚至极……”
白玉堂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官僚蛀虫,不过是怕找不到明珠、破不了案子会丢脑袋罢了,有何资格来对我说教?!”
见对方毫不在意地承认了大闹府衙、盗走明珠之事,江临也被激起了些许心气。
他一拍桌案,大义凛然道:“江某武功尽废,无法向家父一般戍关护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像你白玉堂,虽有一身的本事,却只敢与自家人相斗!北方的胡鞭都打在了背上,却还能视而不见!*”
这话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此刻北边藩政刚刚脱宋,自立为夏。叛贼李元昊的态度嚣张至极,使宋人再次感觉到了澶渊之盟时的耻辱。江临的话,恰巧戳中了宋朝子民心中最痛最恨之处。
有幸报国,是何等的荣耀。白玉堂这般武艺高强之人,有本事,为何不上战场杀敌?
众人皆以灼灼目光看向江临,都在为他无声叫好。
白玉堂落于下风,心底微微震撼。他紧紧盯着江临,心道这个姓江的,究竟是什么来历?
江临点到为止,缓和了语气,继续对白玉堂道:“我明白,你觉得朝中有奸佞,以侠义为清流,才与朝廷作对,但我不信你分不清自己所做之事是对是错。你且好好想想,此番你大闹开封府,为的究竟是大义,还是私怨?”
一言毕,勾栏里落针可闻。
白玉堂看着展昭因施手追凶而被自己打伤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动摇之情。
……难道自己真就不如展昭吗?
这个念头滑过白玉堂的脑海,又立即被他否认。他咬牙死撑道:“你这姓江的文官惯会诡辩。展昭找不到‘月华明珠’,别想让我跟你们回去。”
江临知道这是白玉堂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他隐去唇角浮现的笑意,趁热打铁地伸出右手,道:“那,不如你与我们击掌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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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身上有伤,先行一步。江临晾着立了承诺的白玉堂不管,打算将抢钱的贼人带到开封府,卖艺的汉子与他一道去作证。
“草民覃错,多谢江公子出手相助!刚才实在对不住,把您指了出来……来,贝贝,给江公子行礼。”说着,覃错还教黑犬立起身来,爪子搭在一起摇晃着赔礼。
“不必在意,江某原本就想要见见他的。”江临笑着看向黑犬,状似不经意地聊起,“我朋友家也有只狗,与覃兄养的一般可爱,教我也想养一只了……哎,我身上还沾着他家的狗毛,覃兄如此懂行,不知能否看出这狗的种类?”
说着,江临从袖子上捻起一物——正是他从陈知府衣服布料上挑拣出来的几根狗毛。
“嗯……大约是一条棕色的长毛细犬。”覃错没有多想,随意道,“江公子若想养细犬,恐怕在开封府是找不到的。”
“为何?细犬算不上什么名贵品种吧?”
覃错道:“您是外地人不知道,开封府明面上早已禁止了细犬的售卖——只因一种名叫‘细犬撵兔’的特殊赌博。”
江临心道自己恐怕算外世的,但却听说过“细犬撵兔”——数十只猎狗追一只兔子,押中咬死兔子的猎犬算作赌赢。
他指向路旁热闹非凡的赌场,问:“不禁赌博,却禁买狗?”
覃错摸了摸自家贝贝的脑袋,无奈道:“是啊,畜生何辜?富人为了刺激,纷纷买通饲养者给他们看中的细犬喂下特殊的药粉,使其在赛场上嗜血无比,却不管药剂的副作用,任它们在赛后被残忍斩杀。”
闻言,江临蹙起眉头。
“赌局最盛时,一日能杀百余只兔子,近千只细犬……直到闹得大了,朝廷才想着要禁。但他们不敢动人,首当其冲的还是那些细犬,几乎被杀了个精光。”
覃错叹息道:“现在还能养到这种细犬的,多半都是与当年赌博相关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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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御史台。
“好个薛清,平时偷懒怠工也就罢了,竟能公权私用到如此地步,还敢阻拦苦主向上举报!”包拯一拍桌案,怒道,“本官今日便要将他的十宗罪全部写好,向官家谏言!”
一旁的王朝正要劝他消消火气,却见包拯突然换了一副面孔,连扬起的胡须都被捋顺了,便知是展昭到了。
包拯上前关切道:“展护卫,听闻你昨夜与白玉堂打斗受伤,怎么不好好休息两天?”
“谢大人关心,卑职并无大碍。”展昭抱拳道,“卑职今日前来,是想请大人许卑职去协助调查明珠失窃案。”
除了听说已经锁定了凶手,包拯对开封府的这桩案子并不了解。他蹙眉道:“你为何突然想要掺和这件案子?可是与昨夜之事有关?”
展昭便将白玉堂在字条里点名御猫、又与自己击掌为定之事一一告知。
于情于理,他都义不容辞。
包拯不再阻拦,而是注意到了展昭频频提起的第三个人。他语带玩味道:“这个江少丞……”
“您也听出来了。”展昭没有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三问看破杀人者,当夜引出白玉堂。大理寺里,也不都是薛清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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