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包拯的一脸严肃,江临一时想起了自己和导师一起面试后辈时,装作一本正经,实际却在想午饭吃啥的模样。
“下官江临,见过包中丞。”江临一礼,在包拯教他坐下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在了对方身侧的位置。
他坦然笑问:“不知待会儿与咱们一同聊案子的判官何时才到啊?”
这话一出,包拯便知道是展昭不小心透了题,登时向对方投去一个埋怨的眼神。后者有些心虚,连忙去叫司马光了。
包拯细细打量着江临。江临冠服得体,眉目舒朗,眼神中也有着不算过分张扬的自信,只微露些笑意便教人心生好感,自带一股清流之气。
就算知道这个江临有些本事,但见他如此泰然自若,包拯仍有些意外。毕竟他的铁面之名几乎无人不晓,很少有后辈见了他能不被吓住,而这个江临却总敢与自己对上视线。
包拯也摸不清江临是真的成竹于胸,还是无知而无畏。
而刚入门内的司马光则与江临完全不同。
司马光穿得工整朴素,躬身拜见的礼数比江临周全了八个度,一看便知是出身于书香门第。
“下官刑部判官司马光,见过包中丞。”司马光恭敬地一行礼后,注意到了包拯身边之人,惊讶道,“白石兄?为何……”
“君实,好久不见。下官也是被包中丞叫来的。”江临也不知会在此见到司马光。他微笑点头,假装对原主这个听起来像“白痴”的字接受良好。
是的,江临这个原身本就认识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司马光。而且他二人是同届的第二名和第三名,自然会在殿试后庆祝的半个月里互相交换了名刺,甚至相谈甚欢过。
中间司马光调任同州,与他联系甚少,此刻才刚回京不久,他二人还未互相拜访过。但从司马光看向自己那闪着光的眼神,便能看出他重见故友的欣喜。
司马光欣然向包拯介绍了一番二人的渊源,又问:“不知包中丞今日为何将我等聚集在此?”
“还不是因为开封府最近那桩案子实在难办,下官才来向二位请教一番。”江临唉声叹气地抢了包拯的考题,被后者斜睨了一眼。
包拯拆台道:“那桩案子,江少丞不是已经锁定凶手了吗?”
司马光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暗流。他眸光一动,向江临道:“是开封府的那桩案子吗?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君实定当竭尽全力。”
“是啊,下官原先也以为自己遇到的仅仅是一桩恶仆杀主的案子,深入调查后,才发现此案疑点颇多。”江临无奈摊手,“一,仵作初步判断凶手为青壮男子,左手持三寸长的利器从背后击杀死者,随后尸体被恶犬撕咬变形。”
包拯接过江临递来的验尸格目,问:“那恶仆?”
“于良,临汝郡自卖民,虚岁四十三,常用右手。”于良被排除在外,江临继续道,“二,现场残留的兽毛属于开封府明令禁止饲养的长毛细犬,下官已派人调查过,于良家境贫寒、忙于杂务,根本没有条件获取一条强壮的细犬……更不用说使细犬发疯的药剂。”
“三,在调查过程中,下官发现于良的女儿不在家中,根据厨房的情况来看,其女离去恐逾五日。”江临放缓了语速,“所以下官认为,于良只是帮凶,但因凶手掌握了比他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他才不肯招供。”
包拯有些惊讶于江临的办案速度,不禁问道:“这都是你一个人在一天之内调查到的?”
江临躬身道:“是。只因案情紧急,下官不敢耽搁时间,适才才多有唐突,请中丞大人海涵。”
若是闲时,哪怕是为了推荐了自己的展昭不那么提心吊胆,江临都不会像今日这样耍滑头。但案情紧急,他实在无暇准备什么策论对答,只能先主动掌握话语权,再向包拯解释。
对方是宋朝赫赫有名的贤臣,总不好和他这个毫无姓名的小辈计较吧。
果不出江临所料,包拯面上轻嗤一声,心底却没对江临产生什么厌恶之情,反而觉得他有点意思——自有傲骨,却张弛有度;懂得讨好,却不刁滑太过。
展昭看出包拯的想法,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司马光一心只顾案情,严肃道:“难道凶手绑架了于良的女儿?”
“不排除这种可能。据调查,于良的女儿心疾严重,他也确实花光了积蓄买药为女儿吊命……”江临道,“于良目前不肯透露任何线索,所以要锁定真凶,必须尽快筛选出与细犬有关、身边出现年轻女子、对陈知府抱有浓厚杀机的青壮男性。”
包拯忽觉出一丝违和,问:“既然你惜时如金,有了方向,为何不抓紧查下去,反而接受了本官的邀约?”
一旁的展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见江临笑道:“下官翻阅开封府的卷宗时,发现其上都盖有中丞大人以前做知府时留下的印章,心想若您能略施援手,帮下官找一找当时的案卷,势必能更早锁定真凶。”
说着,他伸手指向了门外小驴车上满满的卷宗书册,歪头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烟晶色的眸子明亮如星。
包拯:“……”
“包中丞,下官……哎呦!”
薛清托了三重关系,好不容易从侧门混了进来,刚到内院便被包拯扔出来的书册砸了个正着,鼻头一热便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