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气氛压抑,一时落针可闻。
江临的目光扫过众人,与文卿对视一瞬,随即转向了如一。
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摊手道:“我们也别无选择啊。”
·
众僧都沉浸在他们被自家的住持威胁算计的震惊和悲伤之中,连常与江临抬杠的净启都变得哑口无言。
他们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一边觉得住持多年于寺中修行,应该不会对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弟子下手——毕竟他抓的人质都是江临那边的人。可另一边,他们也为明达的死感到悲哀很愤恨。
恐怕明达就是因为太过信任住持,才会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挣扎和反抗,就被如一无情地杀害了。
江临这边只顾着庆幸这难得的清净。
他并不觉得寺中众人会知晓“青龙秘宝”相关的事情,毕竟如一青龙寺中生活了二十余年,与他们朝夕相处,若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些信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根据对方刚才提到的“所有能帮上忙的人”,江临心中难免有些令人不安的猜测,所以将展昭安顿回房间、有白玉堂把脉照顾他之后,他便立刻去寻了文卿。
他对文卿的信任是原主身体内自带的,也遵循于他自己的直觉。
江临推门而入后便直接问道:“师兄,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份了吗?”
文卿的眉头也带着若有似无的轻蹙,他轻咳着说:“多半如此。”
江临心底一沉。
四象传人都汇聚于青龙山上,对于江临和文卿来说并不是秘密,但其他人是不太能够知道的。
比如白玉堂和展昭虽然已帮着江临寻回了两件秘宝,却也只知此次出行是来寻宝物的,一直都不知四象传人与之的关系。
比如谢龄虽然知道自己和江临的身份,但在他的视角,文氏一族早就被灭,江临也未向他正面介绍过文卿或于氏的身份,谢龄对二人的认知只停留在江临的师兄和吴达的妻子之上。
又或者说于氏,她作为江临的前未婚妻,又是一个多年隐居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一下便知道文卿和谢龄二人的身份。
但是人心隔肚皮,如果他们再敏锐一些,再有所保留一些……猜出了所有人的身份,却另有目的地和如一联了手……
这是如一能够获取这么多信息的唯一可能,但江临情感上很难接受。
文卿也知道,江临愿意牺牲自己去救展昭,又与白玉堂形影不离,自是不会怀疑他们。他问道:“那位谢小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不会是他的……”江临开始仔细回想与谢龄相处的点点滴滴,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迷茫的神色,“我们私交不深,但他之前自愿将朱雀秘宝献于朝廷,又与我互通过身份,应该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
“那于氏……”
“可她就是青龙秘宝的传人,如果想要找到自家遗失的宝物,需要大费周章地困住这么多人,还连累了自己的夫君吗?而且她是我爹找回来的人……”江临皱着眉头,慢慢说,“虽然我爹待我很是苛刻,但应该不至于把我往死路上逼吧……”
文卿也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可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原本江临的身份暴露便足够令人毛骨悚然,而如今更是摆明了告诉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最为亲近的密友摆了他们一道,那便是有更加不可捉摸的人了解了他们的全部信息。
不知有没有跟上山来的叶逢秋,识破了江临真身、可以自由出入青龙密室的神秘人,以及早就将他们身份全部识破的潜在内鬼……
这三人的身份是否交叉重合,山中又是否存在旁的势力……
江临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混乱。
“但为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救出吴义士和云殊姑娘。”文卿抬头看向江临,“那件事情还要多久才能办好?”
江临道:“不引起旁人注意的话,还要明日一早。”
如果计划顺利进行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了,可如今这样的局面里实在有太多未知的变数了。
他理了理衣服,站起身道:“我要去寻于氏,试一试她的口风。”
·
“江大哥是想问我对于如一住持有何了解?江伯父没有向你说起过吗?”于氏的眼圈还泛着红,一副很是惹人怜惜的模样。
“说来惭愧,江某与家父都不善言辞,早年间又闹过一场误会,他很少向我提及他在军中的经历……”因为于氏不可能是识破了自己真身的神秘人,所以江临编起来没什么负担,他下意识地补了一句,“也一直不想让我进军营,去打仗。”
江临一愣,还未觉得奇怪,便听于氏慢慢道:“在我与夫君寻到江伯父,与他说了我们要寻回秘宝的想法之后,江伯父便与我二人介绍了如一住持。按照他的说法,如一住持俗家姓李,早年间与伯父一同行军打仗,情谊甚笃,但自战场重伤双腿之后,如一便退了队伍,他二人甚少见面了。”
于氏试图安慰道:“其实我觉得你不必想那么多,伯父与他二十年未见,不知他如今变了个人,也是正常的事情……我知你因为当年退婚一事怨上了他,但你切莫觉得他会害你,我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