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遇乞早年一直觉得,自己与李元昊之间的联系,既有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有些明主和忠臣之间的惺惺相惜,但此刻他仔细想来,似乎的确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亲密。正如江临所说的那样,李元昊最近新宠了一位妃子,对自己的妹妹甚至算不上好。朝野内外都在说他野利部族的权势太过,要李元昊小心提防。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一家生出了嫌隙?
野利遇乞稳了稳心神,道:“不,除非你让我亲眼看到那‘少昊遗书’……”
“就算你拿到了也没什么用,那上面的字只有我一个人能看懂。”江临耸肩道,“除非我愿意说给你听,或是将它写下来,否则你们拿到的不过是一本天书罢了。当然,即便我写了,你们可能也不会相信。”
“啊,不如这样,我给将军展现一下少昊遗书的能力,将军就能相信我了?”
野利遇乞蹙眉道:“你打算如何展现?”
江临微微一笑,指着窗外远处的山峰道:“看见那座山峰了没有?不出一刻,那里便会传来一阵地震,有水流从西面倾泻而下。”
野利遇乞直直看向青龙山的方向,却没注意到,江临一摆手,窗边的一只小鸟儿就遥遥飞远了些。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那青龙山处果然传来了一阵轰隆巨响,野利遇乞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天灾!江临如何能预知到这样的天灾?!
野利遇乞努力定心道:“我已调查过你的背景,你有一位师父擅长推演,能算出这样的天灾实属正常……”
“那我若是连人祸也能算到呢?”江临笑着,说,“近日宋军正与北部叛军作战,我预言今日之内必有捷报……”
“那也有可能是你寻了其他传信的法子,提前知道了结果却故意瞒我!你……”
野利遇乞虽这样说着,却还是在听到了捷报特有的摇铃响声时,第一时间转过头,向窗外看去。
只见远处的山峰确如江临所说地停止了震颤,而长街之上,也的确有一骑马之人手中拿着根长长的杆子,上面绞着两个铃铛。
可那杆子上所栓的旗帜却并非“宋”字,而是一条单纯的红巾。
野利遇乞心道一声中计了,却在下一瞬感觉到沉重而冰凉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是他自己的刀!
野利遇乞侧眼看向身旁的侍者,却发现对方竟已无力地躺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觉得眼前一片晕眩。
江临笑道:“我没有必要劝将军归降于宋,因为你注定不是宋的对手。”
野利遇乞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架起的无数弓弩,目光又落在了整间戏院都焚着的熏香之上,他颤着指尖道:“你、你……”
江临唇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轻声说:“你在此处设下了埋伏,我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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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青龙山和假捷报来吸引野利遇乞的注意力!江临,亏你想得出来啊!”白玉堂忍不住去拍江临的肩膀,“我那时候在屋内,看不到外面的场景,还真以为开封府又遇上了地震,前方的狄将军又带回了捷报呢。”
展昭也忍不住叹道:“运筹与帷幄之间,江少卿当真让在下觉得佩服。”
江临笑道:“哪里哪里,应该感谢我师兄帮我调制了这秘而不发的迷香,又去青龙山开启了地动山摇的机关。好在上次青龙山已经泄过了一次洪,这次水量不大,没给正在重新建设的青牛村带去什么灾祸。”
展昭点头,适时补充道:“不过私传捷报乃是杀头之罪,如果不是江将军及时请命,文小侯爷带着侍卫来得那么及时,覃差役当街举着红旗纵马的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江临道:“我当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的。覃错本就没有用捷报专用的旗帜,就算被揪出来了也可推说是没事儿想要摇个旗。而且,我自然同他说好了,只有等到我爹和文远带着人来了,他才能出来给我通风报信的。”
展昭轻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江临说得这样周到,可在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都算得上是一场豪赌。可他也知道,江临是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性格,总是爱在刀尖上行事。
白玉堂却没看出这其中的风险,只撇嘴不满道:“哼,你都不事先跟我们同一个气,教我以为你真遇上的什么危险呢!结果你这人,就给我们喝了壶带解药的茶,不让我们被迷晕,随后又是在独自耍帅了。”
江临哈哈笑道:“我事先就同五爷你说过了啊。请你们看一出好戏,那必然只会让你们坐在台下观看,哪有亲自上台去演的道理?”
“呸!”白玉堂直接锤了他一拳,道,“没让我们上台去演?我们看到你被野利的人带走时的慌乱不算帮你演戏?肯定把野利那个老头给骗得死死的吧?!”
江临灵活一躲,笑嘻嘻道:“五爷这是承认你们在担心江某的安危了吗?”
白玉堂脖子一红,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三人就这样嬉笑着,打闹着,影子在夕阳里被拖得老长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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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遇乞降宋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至了前线。
宋人皆沉浸在喜悦之中,而不明真相的夏人都不知道野利遇乞原本来到宋国的原因,只当他在战事吃紧的时候还一心降宋,纷纷对其表示了鄙视和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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