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梵一只有他。
“我们走。”陈亦行拉着梵一的手,继续朝殿外走去。
可才走了两步,手掌便被扯住,陈亦行不得不停下,转头望向梵一,面露疑惑。
“去吧。”梵一弯了弯唇,浅笑道:“去做你想做的事。”
陈亦行漆眸染上惊讶之色,然后他回答:“如今我最想做的便是与你一起,离开这里的纷纷扰扰。”
梵一笑着摇摇头,朝他张开手臂,陈亦行便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亦行。”梵一将耳朵贴在陈亦行的心口处,仔细地听他的心跳,“书房里的那些兵书我都看到了,你的心之所愿难道不是天下安定、国泰民安吗?”
陈亦行心口震荡,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他少时心有大志,想着从戎疆场,保家卫国。若非五年前的巨变,如今他身上穿的该是战袍而非蟒袍......
可即便他成了司礼监掌印,但心中所愿却从未变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为大褚、为黎民百姓做些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梵一将圈在他腰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你忘啦,我自小长于普乐庵,诵读了好多佛理。我佛慈悲,救度众生。我虽做不到拯救众人,但是我的夫君可以。”
顿了顿,她离开陈亦行的怀抱,朝他眨眨眼,“所以这不是你一人的心愿,这是我们俩共同的愿望。”
直到梵一帮他将蟒袍上的束封扣好,陈亦行才回过神来。
他望着她的脸颊,心中仍有愧意:“可是又要让你等了。”
梵一弯了弯眼眸,伸手捧住他的脸,“所以夫君更要加把劲,快些将事情处理好。”
陈亦行点头,将她的手牵起,然后低头在她手背落下轻吻,“好。”
望着陈亦行离去的背影,梵一倚靠在门边,眼底含笑——
亦行,你总说我是你生命中的光。
其实不是的,是你身上本就带着光,明亮又闪烁。
*
议事厅。
李毅沉着脸听着一众文武的七嘴八舌——
“陛下,主和吧......”
“是啊,陛下,如今朝局未稳,开战不利啊!”
“荒唐!姜国不过是蛮夷小国,我堂堂大褚,还怕了不成!”
“......”
许是李毅登基后,让不少朝臣有了信心,如今朝臣们倒也不再是一言主和了。可毕竟经过几十年的颓然不振,大部分朝臣仍是消极主和的。
见状,李毅沉声道:“朕初登基,此战必不能主和,为了安臣民之心,此战朕决定亲征。”
“陛下万万不可!”
众臣纷纷下跪。
新帝初登大位,怎能御驾亲征?朝局尚未完全稳定,帝王在外,更加危险呐!
李毅的脸色寒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双手握拳,双眼略过底下的一众大臣,竟无一个可用之人,或者说,没有一个可以出战且必胜之人。
自他登基以来,便开始着手新兵的训练、军队的改制。可是此事来的太突然,若是一年之后,断然不会是如今的境况。
“怎地,还未开战,各位大人便先失了斗志?”
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一袭暗蓝色蟒袍出现在众人眼前,跪在地上的大臣均是一愣,随即都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李毅更是震惊:这个时辰,他和梵一难道不是应该已经离开皇宫了吗?
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半晌后,李毅开口让跪着的众臣先下去,只留下顾之渊和陈亦行。
“掌印怎地还没走?”李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想起昨夜回到宫殿才发现,所谓火光只是宫殿附近的几棵树着了火,陈亦行并未真的烧了他的宫殿......
先前之事,终是他对不住陈亦行的。
“此事臣有责任。”陈亦行沉声道:“方佑之是臣举荐给陛下的。”
闻言,李毅倒是笑了。虽说人是陈亦行举荐的没错,可这哪能怪到陈亦行头上,作为帝王,识人也是一种能力。
是他大意了,识人不明,怎能责怪旁人。
他摇摇头,却听见陈亦行继续开口说道:“方佑之此次叛国,想必与五年前方家含冤灭门之事有关。既然他还未开始攻城,想必心中仍有顾虑,让臣出城与他谈谈,若可以不战议和,自是皆大欢喜的。”
“不成!”李毅摆摆手,“你还当他是从前那个与你一起长大的方佑之吗?如今他在想什么,你能确定吗?贸然出城,万一中计了又当如何?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做什么事情之前,多想想身边的人。”
陈亦行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李毅的意指,不由的笑了笑。
这是承认他了?
“陛下放心,我既出城见他,必定有把握全身而退。”
见陈亦行执意,李毅只好点头。
入夜。
一匹快马奔出金芜城。
方佑之将营地驻扎在城郊,此时郊外一片灯火通明。
陈亦行一人一骑,赶至营地外时,看见方佑之备了桌椅,桌上还温了酒,显然也是在等他。
他下马,走到方佑之面前。
“来了?”方佑之抬眸,勾唇笑笑,“坐吧。”
陈亦行依言在他对面落座,然后看见方佑之将温好的酒倒在酒杯里,递了一杯给他。
他接过,放在桌上,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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