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锁骨上有个纹身。
——Wind。
念起他时就是蚀骨的痛。
那是十七岁孤注一掷的秋元凉兮做过的,最勇敢又最疯狂的事情。
秋元凉兮眼角发涩:“回美国吧。”
“什么?”
“不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么,比赛。”
越前龙雅仔细想了想,才明了她那句话的意思。三年前他跑遍了美国也没办法拿到正式网球赛事的绿卡,原因不过是他有过一段打假赛的黑历史。这其间有多少人的手笔他心里门清,直到两年前秋元凉兮回到秋元家。
“那个啊。”
他抬了抬手臂,满脸无辜:“我手不是受伤了嘛。”
“而且,没意思。”
用你的自由换来的比赛资格,没意思。用你的婚姻换来的所谓前途,没意思。
秋元凉兮微恼。
“你的手臂,是故意的吧。”
“啊,被发现了。”
“……任性。”
“……唔。”
一整个糖葫芦塞进她翕动的嘴里,堵住了她未完的话。少年的眼睛异常的亮,凑到她耳边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待会儿还有烟火大会。你期待很久了吧,以前。走,哥哥带你捞金鱼去。”
“别乱认妹妹……啊喂。”
人潮汹涌,越前龙雅拽着她的手腕径直走到了捞金鱼的摊位前,半蹲下来仰起头问她:“想要几条?”
秋元凉兮放弃挣扎,白了一直以来自说自话的人一眼:“所有。”
旋即少年笑着对摊位老板说:“我女朋友就是喜欢跟我撒娇耍脾气闹着玩儿,这都是爱的表现。”
#你怕是活在梦里哦少年。#
秋元凉兮不大想理他。
她打算离他远一点儿。
蓝灰色头发的少女站在往前够着捞金鱼的少年身后,一身浅色的浴衣,安静美好得宛如一幅画卷。这时秋元凉兮才留意到惯常穿着运动服的越前龙雅规规矩矩穿上了墨色的浴衣,神色稍稍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猜到了她不会来赴约,却依然坚信自己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
秋元凉兮静静地望着少年的侧脸,相较于平日吊儿郎当,罕见地认真。忽而想起洛杉矶蜿蜒的街道,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的街道,眉梢渐渐沾上了笑意。
越前龙雅捞金鱼的技术很好,一点也不像是在美国漂泊了多年的。日本的夏日祭典想来他还是第一次参加,但适应得比谁都好。
秋元凉兮拿着与她这一身浴衣不大相符的糖葫芦,上面被咬了几口。她如握着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愣神间越前龙雅已经站起来了,拎着捞好的金鱼。
不知道跟摊位的老板说了什么,说得他喜笑颜开,往这边飞快地瞥了眼,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越前龙雅把钱塞给老板,提步向她走来。
烟花从他背后绽放。
人群中猛地一阵惊呼。
秋元凉兮看清了烟花的模样,糖葫芦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湮灭在尘埃里。她张着嘴,心口涨得酸痛,不知名的情愫慢慢滋生,发芽、成长,终有一日长成苍天大树。
越前龙雅似有所觉,回头。
断断续续的烟花一点一点拼凑成完整的字符,那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他的胸口纹着她的英文名。那是他念念不忘、失而复得的Artemis,那是洛杉矶一无所有、街头卖画的日本留学生。亦是日本政界三巨头秋元家族的二小姐。
——秋元凉兮。
还有那个霸道嚣张的标志,这种事,也只有他那样张扬恣意的人才做得出来。
仿佛昭告全世界。
Atobe。
……
“你应当记住,从你担上‘秋元’这个姓起,你就该明白你身上背负的是什么。”
——够了。
“纵容你在外面玩了那多年,你该知足了。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是断掉为好,对你,对他都好。否则,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该是我的盔甲,可我没想到他终有一天会成了我的软肋,纵容着自己,任你们摆布。
“这人知道吧?迹部景吾,迹部财阀的独子。拿下他,这是现在的你唯一的价值。”
——我拼命让自己爱上他。直到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他。
——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幸运。
……
记忆停格在少年精致和流畅的下颌,模糊的影子不知不觉潜入心脏。
少年说:“我们回家。”
……
秋元凉兮清晰地听见了那道极浅的应声,那是曾经孤注一掷、奋力从牢笼里挣出来的秋元凉兮,在异国他乡颠沛流离仍然不低头的Artemis。
——我跟你回家,景吾。
·
捞好的金鱼摔到地上,就像破碎的被撕裂开来的心,由时间扯成凝结的疤痕,再也拾不起来。越前龙雅把秋元凉兮死死地扣在了怀里,悬起的心脏止不住地往下坠。耳畔是呼啸而过的簌簌风声。
有时候他真的不想那样了解她。
譬如现在。
……
万家灯火,皆是她。
他却彻底失去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爷出场,顺便开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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