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珝闭了闭眼,他的长子已经去做最后一件事了,如今郑氏的指望在次子身上,他其实明白这件事他才是应该负责的那个人。
如果长子痊愈后他坚定一些,把他继续软禁让次子放下戒心去清河,那长子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要丢了性命。
崔教授看着郑氏的回信,长叹道:“郑氏答应咱们派良医的提议了,想来郑湘要命不久矣了。”
时知嗤笑:“到这一步了,他们总得想办法把面子上的事儿抹平。”
想来清河的良医到不了荥阳郑湘就会命丧黄泉,郑氏只不过想多一层遮羞布而已,大家谁也不是傻子,看破不说破。
果然不久秦州就传出消息,郑氏宗子在去拜访秦州刺史的途中遇刺身亡,算上去年他祖父不到一年时间郑氏已经遇到两场同样的祸事了。
郑氏震怒,要秦州刺史必须给出说法,不然这次哪怕鱼死网破也要讨个公道。
郑湘死了,郑濂自然成了宗子,联姻之事就不用再提,郑氏派去清河报丧的人同时也带来了郑氏的意思。
这次清河态度很冷淡,甚至只派了管事去荥阳送丧仪,给郑珝的回信很简洁。
清河水浅,养不住蛟龙。
知道内情的都感叹,这清河也是好涵养,就这样了都能忍住没破口大骂这图谋他家产的郑氏,郑湘死的太是时候了,凡是不傻的都看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就在熙兴帝为郑湘地死感到棘手时,又一颗天雷炸响了,他接到了密报,云州荀氏意图不轨,在云州积蓄了大量力量。
按下葫芦浮起瓢,他这葫芦还没按下瓢就起来了,熙兴帝不敢再大意了,立刻让心腹去剑南道任职,马俊他也不怎么信任了,毕竟上次云州的事就是马俊主理的,让这荀氏几乎隐身了。
郑氏花了大力气和秦州刺史府扯皮,同时又用云州转移长安的视线,郑濂这次决定亲自指挥、步步为营,他绝对不能再让事情脱离掌控。
郑氏把火引到荀氏头上,这让荀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在郑氏那里真露了痕迹,这也让他更加重视郑氏的能量了。
如今朝廷、郑氏、荀氏三股势力搅和到了一起,时知总算能喘口气了,她要趁这段时间加快对整个桐州的掌控。
越州境内无主的黄铜、硫磺还有铁矿,崔静海这些年安排了许多人手经营,铜矿、硫磺、铁矿开采了不少,但都没往外运过一次。
崔教授只在七八年前提过一次让他准备,但具体情况没有多说,入冬之后清河来了信,让他用职务之便把那些矿石悄悄分批运到船上出海,崔氏的船队会在海上接应。
崔静海明年的任期就到了,崔氏已经不需要他在官场经营,天下已经呈现要崩的趋势,他再留在越州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越州的矿石用两艘海船运回也得七八趟才能运完。”崔教授把大体数量估算了一下,崔静海太能囤货了。
时知估算了一下时间:“跟王氏借他家那四艘海船,租金照付就行。”
今年秋末出海的船刚回来,这会儿还没再次驶出港去,眼看就要天下大乱,海运贸易也已经不好做了,江南好多人都在观望局势,毕竟这可不是小事,谁知道这船出了海再次回来大良还在不在啊。
想到这里时知突然灵光一闪,这会儿恐怕有些豪族已经看出不好了,江南太平盛世是富贵乡,乱世就是谁都能挖一勺的脂膏地,海船在一些人手里大概已经是鸡肋了。
“白雀,你让人去通知江南,就说咱们要组个海队出海,谁家想出租或者卖船崔氏都要,但价格得折旧压低五成。”江南的棉布纺织生意她还没取分红,想来也能买几艘船了。
今年海运生意触了低谷,一半船都闲了下来,崔氏这会儿租船和买船价格能压很低,但这种时候还把手里的现银大宗出手,崔氏的做法让人看不懂了。
这天下要是乱了,可不是一年两年能太平的,这海外的东西卖不上价,这些船可就成了赔本的买卖了。
不管崔氏想做什么,江南的豪族都顾不上了,他们这会儿只想多一些保命的东西,真要乱了江南都不一定能待下去,这船不管崔氏要做什么,也跟他们无关了,没看就连林氏也打算出手一部分了。
没用半个月,崔氏就到手了三十艘八成新的海船,只用了三成价格就谈妥了,这三十多艘崔氏的巨型海船在春节前也真地出海了。
要是平时朝廷指定不能放任这件事发生,可这会儿长安已经自顾不暇了,云州和秦州这两个炸药桶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自己炸了。
元宵佳节,长安仍旧是一派喜庆热闹的景象,因着过节宵禁在这几日都被取消了,满大街都是出门赏灯游玩的百姓,长安外的风云变幻似乎真被四方厚厚的城墙给挡在了外面。
看着街道的人流不绝,就知道长安城的商铺、小贩这几日生意都肯定极好,各家权贵仍旧保留着“赛灯”的传统,今年一盏火树银花灯得了鳌头,灯魁底下聚满了看热闹的人,周围的杂耍班子围上去的叫好声也是络绎不绝。
所有人都在享受这长安的盛世繁华,然而就在这时,无数纸张从高空落下,像雪花一样洒满了街头,长安所有热闹的市坊都发生了这一幕。
有些读书认字的人把纸捡起来看了看,这纸上是印了字的,但看了没两行就全都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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