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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阿坤太过年轻,也缺乏经验,就点了头。
    本来,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搞研究,既不关心政治,也不关注时事。可变成张长岳之后,就有人拉他去开会,搞活动,积极起来。还被抓到警察局里呆了几天,博取政治资本。
    当然,这都是策划好的。
    为了防止露馅,张禀仪还给张阿坤做了指点,学会了发报、写密信和接头暗语。张阿坤本来就是物理方面的人才,又很聪明,一学就会。还因为从小寄人篱下,很敏感,也很机警。
    张禀仪很满意,觉得天衣无缝。
    张长岳制造了潜伏在沪上的假象,就携带着电台、经费、身份资料、各种装备,秘密去了港岛。他化名张文涵,跟情报部门脱离了关系。
    可张禀仪说话不算数,撤退指令一下,就撇下了姑母,带着二夫人一家跑了。还给张阿坤留下口信:“以后,你跟姑父单线联系,谁的指令都不用听。”
    张阿坤这才晓得自己上当受骗。
    姑母很担心,说:“阿坤,不要听你姑父的,他没安好心。”可张阿坤太过天真,并未往深里想。
    沪上解放后,高校被接管。
    张阿坤在学校当助教,想改回本名。可张禀仪派人传来密信,说:“谁也不了解你的底细,好好工作,不然,你姑母、大表哥、大表姐就没命了……”
    张阿坤很害怕,就继续用张长岳的化名。
    不晓得怎么回事,总有人找他开会、参加活动。他越来越进步,成了学校里有名的进步青年。偶然之机,他作为高校代表,被借调到了文教接管委员会做外联工作。
    按说,这跟他的专业不搭噶,怎么会成为新闻出版部的外联人员?这是有人暗中活动,靠着各种关系帮了一把。
    他想推脱,可学校那边不答应,就硬着头皮呆了下去。
    按照原定计划,张阿坤作为一枚暗棋,长期潜伏。可事出意外,情报部门内部争权夺利,想博取筹码,就提前启动了。
    任务是实施刺杀计划。
    他接到一个信封,吓了一跳。对方怎么找到他的?他胆战心惊,就把密信销毁了。心说,姑父留下口信,谁的指令都不用听。
    可对方不晓得他是冒名的,一再下达指令。
    他拖延着,实在拖不下去了。就想给姑父发报,询问一下,老K是谁?为何一再下达指令?那部电台是黎鸣之留下的,就藏在小洋楼里。姑父跟他说,紧急情况下可以启用。
    张阿坤想方设法搬进来,就是为了这部电台。
    要说,他没有身份、没有经验、没有经费,也没有装备,啥都不算。真正的张长岳是专业人员,可张阿坤不过是菜鸟一个。
    可下达指定的人,哪里晓得啊?见他不回应,就打了匿名电话过来,威胁道:“再不动手,你们一家就等着收尸吧!”
    可电台一冒头,就被保卫部门察觉了。
    他很敏感,越想越不对劲儿。不等抓捕人员来到,就跳窗逃跑了。他找到大表姐,表姐夫是做外贸生意的,码头上有几间仓库,他就躲在那里。
    听完张阿坤的口供,徐科长就问:“阿坤,发指令的人是谁?”
    张阿坤摇摇头。
    他是个假独狼,啥都不晓得,只记得打电话的男子声音沙哑,代号老K。
    张太太倒是提供了一条线索。
    “一个星期之前,我在楼上无意间看到一个戴毡帽的陌生男子,在后门徘徊。佣人买菜回来,发现门缝下面有一个信封,打开来是一封恐吓信……”
    “那位男子有何特征?”
    张太太描绘了一下。徐科长拿起笔,画了一幅肖像,惟妙惟肖。
    张阿坤盯着画像,想起了什么。
    “徐科长,这人我见过……”
    “在哪儿?”
    “在学校……”
    张阿坤认出了男子,是学校里的校工。
    具体什么时候来学校的?他不记得了。可注意到校工很偶然,他进出实验室,总觉得有人盯着他。有一次在拐角,他悄悄回头。发现校工在那里扫地,草帽遮着眼睛。可他莫名感到害怕,就像有一股杀气。
    后来,又碰到了几次。
    校工低着头,跟他没有任何交流,可他觉得对方认得他。
    徐科长反复询问了几遍,再无遗漏。
    “张阿坤,你肯来自首,可以将功补过……”
    张阿坤自然晓得,政府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不是书呆子,这一年接触到社会,增长了不少阅历。尤其是听到侵吞家产的族人被划为地主受到批判,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如果不是受到胁迫,他早想脱下张长岳的外衣,恢复自我本性。
    张太太也长舒了口气。
    张禀仪的所作所为,她早有察觉。给阿坤的密信是借她的手转达的,看似一张白纸,湿了水之后,就显露了痕迹。张禀仪早年常这么操作,她见过,晓得其中的奥秘。
    可她也知道,一旦涉入这一行,想脱身比登天还难。阿坤被牵扯进去了,只为了保住那个张长岳。一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
    从张家出来,徐科长实施了抓捕行动。
    可赶到学校,校工已经辞职回乡了。
    敌人很狡猾,发现张长岳出了问题,就逃之夭夭。那么刺杀计划呢?是就此搁浅,还是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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