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苗第一次来这里,用眼角的余光扫瞄着。
心说,像个正儿八经的单位,看不出哪里特殊来。
第五办公室在二楼,房号217。
乔同志叩响了房门,有一位女同志过来开门,梳着两条麻花辫。
看到田小苗,微微点了点头,像认识她一般。
田小苗随着乔同志进了办公室。
房间很大,摆着办公桌椅,一左一右带着两个套间。
乔同志指了指沙发,示意田小苗坐下。
“田小苗同志,有个任务……”
乔同志说要去南方出差,下午六点出发,火车票已经买好了,到那边有同志接应。
田小苗咧咧嘴。赶这么急,像是军事行动。
回家的计划泡了汤。
田小苗顾不上跟家里说。拍电报来不及了,打长途电话也不现实,费用太高了,负担不起。可让梅英和大旺同志干等着,哪行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路上出事了。
田小苗有点发急,却不好表现出来。
乔同志像是猜到了,补充了一句。
“沪上那边,会打电话通知的,你放心吧……”
田小苗有点不好意思。
她这么不老练,给组织上添麻烦了。
旁边的那位女同志笑道:“田小苗,不要有负担,这是正常流程,计划很周密,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后来,田小苗才晓得,这是趁着“春节”返乡,掩人耳目。
小组选中她,业务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个生面孔,不带任何训练的痕迹,看着像个普通翻译,很难跟其他事情联系起来,也便于掩护。
按照约定好的,田小苗跟王组长打了招呼,说:“下午出发。”
她回到宿舍,把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在床底下。又重新整理了一个皮箱,有高领毛衣和毛呢外套,到了那边穿着正好。
快到点了,田小苗提着箱子出门,装着回乡探亲的样子。
江黎明不晓得从哪里听说了,特地赶来,说要送她去火车站。
田小苗摆摆手,说:“江黎明,你工作那么忙,送到胡同口就行。”
江黎明想坚持,可田小苗说啥都不答应。
有小汽车来接,一不小心就穿帮了。
江黎明只好作罢。
他冲着小苗挥了挥手,就裹着棉大衣进了胡同。
江黎明刚一走,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驶来。
车窗落下,乔同志摆了摆手。
田小苗上了车,这才发现后排坐着两个人。
都照过面,一个是谈话室里见过的那位青年同志,另一位是办公室的那位女同志,都是小组成员。那位青年是小组组长,姓梁。女同志姓柳,跟梁组长是搭档,扮作夫妻做掩护。对外介绍时,就说乔同志是梁组长的助理,她是梁组长的秘书。
田小苗心说,都安排好了,她是最后一个晓得的。谁叫她是编外人员呢?
*
一行四人,登上了火车。
哐哐当当,一路南下。
到花城时,已是第三天下午。
一下火车,有人来接站。
四个人上了一辆银灰色小轿车,七拐八拐,进了某招待所。
这是军区办的,很安全,条件也不错。
田小苗往床上一扎,就睡了过去。
一路上太疲劳了,即便是卧铺也休息不好,弄得疲惫不堪。
晚上碰了头,田小苗才晓得具体任务。
这趟过来,是去港岛见几个客户,西亚那边的,对一些装备很感兴趣。通过中间人牵线搭桥,想当面谈一下。
田小苗一听,眼睛一亮。
若是谈成了,可是一笔大买卖,利润也丰厚,比出口矿产资源合算多了。
谈完了事情,有同志送来了两屉虾饺和茶点。
“来,吃宵夜了。”
田小苗才想起来今天是“除夕”。
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鞭炮声。
她听着收音机,没有一点过年的意思。
心说,这样的“除夕”,还是头一回。
*
第二天一早,直奔罗湖口岸。
通关手续都办好了,证件也提前准备好了,四个人用的是化名,有了新的身份。
田小苗第一次过闸口,紧张又兴奋。
她穿着红方格毛呢外套,提着手袋,像是来探亲的。乔同志穿着灰色毛呢外套,提着一只手提箱,文质彬彬的,像个职员。柳同志和梁组长依旧扮作夫妻,穿着打扮都是南方样式,粤语也说得有模有样。
一通查验,“啪啪”盖上了印戳。
过了闸口,就是港岛的地界。
有人朝这边挥手。
这是他们的“亲戚”,开着一辆中巴车来接人。
到了半山公寓,先住下。
房间都安排好了。中间人打来了电话,说:“中午一起喝茶。”
洗漱了一番,准备出发。
这时候的港岛可谓间谍之都,各国都设了领事馆、代办处,文官武官都有,刮民党特务也出没其间,鱼龙混杂。这次前来是以探亲身份,跟驻外人员不同,没有外交豁免权,要格外小心。
梁组长换了一身西服,扮作商人的模样。柳同志也穿着旗袍和大衣,跟街上的太太没什么两样。乔同志也换上了西装,田小苗还是那身打扮,像个外出做事的女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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