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理由是她长得太像她娘。
顾揽月乃心高气傲之人,自然受不了这份屈辱,所以在灵堂前暴打了顾家接丧人。
顾揽月回头才看到林鱼穿素服戴银钗霜花,举止得体,面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悲戚,谁都挑不出错。
她顿了顿,移步躲入了幔帐后——在对头面前失态是比较尴尬的事。
荣时也注意到了,他以为顾揽月是累了,担心孝女会在这个时候晕过去,便想叫人过去看看,但四下一瞧,顾揽月身边的丫鬟竟然不知去了哪里,只好另外派人。
林鱼来的晚,其他宾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是代表定国公府来行礼的,主母的身份还在,就免不了这些琐事。
不过这一趟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收获,她亲眼所见,荣时作为主祭人与顾揽月这孝女的相处竟然极为生硬。
略问了两句才知道荣时作为顾清和最出色的弟子,原本是要用他的铭文为顾揽月刻碑的,但顾大小姐却在灵堂前坚决否定,选用了另外一个学生朱宇航的作品,此人虽说也有才华但比之地位声名都逊色荣时许多。
众人虽不知二人何故生了嫌疑,但荣时被当众下了面子却也不恼,只说一切听顾姑娘安排。
林鱼听了个头尾,只觉郁闷,这小半个月天天呆在同一个屋檐下,顾揽月既对荣时有掌控之心,必然会有所作为,现在这场面倒像是拉拢不成,反目生恨?
这可就糟了,如果他们二人闹崩了,那自己的“荣三夫人”得当到什么时候?
她再看顾揽月,忽然就多了点嫌弃: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三夫人,结果就讨了些衣服首饰,要你何用?
荣时打发走身边几个客人,便朝她走过来,一身雪色,冰颜玉华,眉间一段清愁。
“可觉得不适?”
荣时想起她上次在婚宴上差点晕倒,便担心她会不适应。
林鱼推测荣时是怕她失了礼数便道:“我其实本不必跑这一趟。”
荣时却定定的看着她,慢慢摇头:“来了也好。”
她可以亲眼看到,她的丈夫与顾揽月之间,委实没有什么。
林鱼停顿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可惜面上并无释然之色。
“大人且忙,我先走一步。”
“且慢。”
她现在终究不惯于他亲昵,下意识的想躲开,谁知荣时抓到更紧了。
“我们以往,不管私下如何,明面上我都给了夫人足够的地位和尊荣。”
林鱼:?
荣时抿唇,“外人面前,还望夫人给些脸面。”
林鱼抬头注意到已经有人已经朝这边看过来,顿时明白过来这人见面大过天极怕被人议论。
她心里还在转,关切之意却已挂在了脸上。“逝者已矣,大人节哀,保重身体。”
场面话她也会说,荣时看着她脸上温煦的笑意,一时恍惚。
虚与委蛇的客套,貌恭心违的敷衍。
他以前的行事风格她都学会了,轻而易举的叫人堵成一团。
林鱼微微侧首,从飘摇的帐幔后,看到了顾揽月向外窥视的眼睛,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那是黑幽幽的,两团暗火。
第20章 . 当年 一碗加料的鸡汤……
林鱼回到国公府后不久便被秦氏叫了过去。
这位中年贵妇身穿缂丝长衫,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询问她荣时操持顾家丧事的情况。
林鱼眼前似乎还有顾揽月的眸光残留,这让她从心底感到厌恶起来,有些不悦,连带着有些烦躁。
你们倒是亲生母子,你想了解情况怎么不问他,偏要在我这里打探,我若说的少了你不满意,若说的多了透露出荣时不想透露的,他岂不怨我?
以前的她可能有点畏惧这个婆母,但现在倒也罢了,她清楚这不过是个色厉内刃,外强中干的女人,面对当初离心的丈夫和现在渐行渐远的儿子,无能为力,于是只好把架势尽量摆起来维持表面的尊严,外表越强势内里便越虚弱。
荣时对秦氏的表面孝顺和当初对林鱼的表面恩爱一样滴水不漏,却又让人窒息。在荣时心里这个母亲的位置远远比不上已经死去的顾清和。
以至于秦氏想知道这个儿子的情况却无法直接问他,反而要拐弯抹角的在不喜欢的儿媳这里打探。
林鱼斟酌了一下,不咸不淡的道:“三爷办理丧事也算有经验了,调理自如。”
只一句话便叫秦氏变了脸色,荣时办的前两次丧事是父亲和大哥的,她失去了她最骄傲的丈夫和最得意的长子。
这个林鱼失了忆嘴巴倒是厉害了,说扎人心窝就扎人心窝。
秦氏对这回答很不满:“丈夫在顾家忙前忙后差不多半个月,你不说对他从旁协助,却对他不管不问,哪有这样为人妻的?”
来了,又来了,顾揽月对我不怀好意,她爹死了,我何必那么热情?
林鱼现在倒也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有些可笑,她懒得辩论,干脆双手一摊,任由秦氏处置。
秦氏轻轻咳嗽一声,她身边一个瘦脸婆子便道:“夫人,您嫁入国公府三四年,也未添上一儿半女,如今失了忆,多有不便,太太的意思,是添些人服侍三爷,你看如何?”
这是陈妈妈,秦氏这两年喜欢的一个老货,她来之前红烛特意提醒她,这个人不好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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