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鱼和她都没什么经验,一切事情都是学习摸索着办,所以这不仅是知遇之情还是一起奋斗过来的情义。
同舟共济,掌权治家。
“三爷啊。”林鱼轻轻摸了摸下巴。
听红烛的语气就知道她对荣时当初那种毫不保留的信任和绝对的支持有多么感激。
毕竟谁都知道以林鱼这样的出身,想在国公府乃至京城贵妇圈站稳脚跟,那都不是男主人表面上的尊敬能实现的,她需要实打实的权利和能力。
林鱼猜测自己以前应该也像红烛这般,对荣时感恩戴德,心悦诚服,只当这是丈夫对自己这个草芥般的妻子精心的提携和培养。
可现在回过头细看,就会发现更多信息,比如,她管家应该管了两年多,但在她失忆后,荣时立即把整个国公府重新提了起来,用时两天不到。她罢工至今,国公府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丝毫没有混乱。
“三爷是个厉害角色。”
林鱼沉思半晌,就冒出这么一句评价。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初见荣时的反应,除了被美貌所惊艳,更多的是被他周身的气息所震撼,仿佛一只羊面对一只豹。那是抛却了情爱概念后,身体赋予她的本能告诉她,危险危险危险……
倒不是荣时本身有多坏,而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这个京城里,贵族子弟也多了,可哪个子弟未弱冠就能金殿簪花了?金殿簪花的举子也多了,可大多去了翰林院或者到地方当知县谁能以这样浅薄的资历混到六部的紧要职位上?
所以,她一直暗中叮嘱自己,乖顺,尽量乖顺。
忤逆他,或者与他对抗,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退场后,荣时可以立即接管整个国公府,这说明什么——她或许曾很有权力,但根本没那么重要,这整个国公府的运转,离了她,是无关痛痒的。
荣时可以一手扶她起来,也可以随时拿下她。
还有秦氏,这个当初带来半个国公府陪嫁的女子,现在只能在自己院子里当祖宗,对国公府失去了实际上的管控力,送个人都能被儿子毫不留情的赶回去。
她可不信国公府的权力过渡,是秦氏爱子之心主动退让的——从她几次对林鱼办事细节的挑刺就能看出她有多不甘心。
最大的可能,是荣时让林鱼出面管家拿林鱼当刀开自己的路。表面上是她这个媳妇与婆母的争锋,实际上是荣时暗中操控,把整个国公府的权力让度到自己手里,牢牢看住。
甚至于当初林鱼先拿他的人做筏,这种默许,一开始就在他的预料内。
这个手笔很高明,林鱼没有自己的家底和势力,对他又迷恋不已,简直是最好用的工具。而他则避免了与秦氏的直接冲突,“阿母身体不好,合该安心养老”。
于是,他对秦氏这个有点神经质却又不能得罪的母亲的反抗,体现在外人眼里,就是烂俗的婆媳之争,他的“孝子”身份没有丝毫污点,避免了许多麻烦。而林鱼,这个被他利用彻底的宝剑,还对他感恩戴德,外人还会认为他是一个敬妻护妻的丈夫。
总之,公众形象完美无缺。
“夫人,现在您的身体基本都恢复了,顾家的事也都平了,连太太都让出去了,从今以后,再没有人能打扰您。”
“所以?”
“所以,咱们就可以重新理事了。”
林鱼淡笑着摇了摇头:“这不还有你们三爷嘛。”
“三爷再厉害,也只有一副身子一颗心,所以才需要夫人呀。这段时间又是忙朝事又是忙家事,那边顾老先生又没了,整日整夜不得清闲,粥饭难进,席不睱暖,上次病倒焉知不是累的?我来国公府四五年来了,还没见三爷这样病过呢。”
林鱼微微挑眉,人又不是铁打的,哪能四五年不生病,依着竹楼那天的架势来看,恐怕是以前偶有小病小痛都瞒下了,此次力有不逮,未能藏住。
不过她既然存了和离的念头,又怎么还会重新上岗,只推拒道:“三爷自能办妥,不必我们操心。”
如今她的思维方式早已不复当初天真,略一思考便发现这个圈子里,出身家世的重要性远远超出自身努力,她活的辛辛苦苦步履维艰,不过是因为没有雄厚的家世和嫁妆罢了。
若是像当初秦氏那般,家族陪嫁足以支撑起国公府一半仓库,那再无德无才,也会被当祖宗供着。
还有荣时,这“婆媳之争”如果输掉的是林鱼,最坏的结果就是让林鱼退回萱玉堂,从此安安心心当个摆件,还是上头刻着“望夫石”三个字的摆件。对荣时来说,不过是回归原样,甚至还积累了战斗经验。
想想好气。
这世界是那帮祖宗的,她再努力也是个工具,她个乡村里面的小鱼,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还有荣时,那是个妖精啊!道行深厚,哄着人主动给自己吃的那种。
林鱼对镜卸妆,花钿脂粉都去掉,长长的头发都披散在肩上,她的脸庞近些日子丰润许多,面颊上也有了血色。
红烛给她换寝衣,收了银灰色的,换了一件水蓝色,那材质也不知是什么纱什么绸,看上去轻盈透亮,穿上去的效果,大约就是隔雾看花,遮了,却又没遮住。
林鱼摇头:“干嘛拿这个出来”
红烛眉眼笑得促狭:“以前三爷来萱玉堂,夫人都会换上这件寝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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