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没想到看上去荣时这么高雅不俗的男人讨女人欢心的手段也这么俗气……嗯, 或许他认为她就是个俗人?
她还真是!
林鱼再次进了厨房,她亲手洗了荸荠净出马蹄肉,又准备了冰糖干菊花蒸了一锅马蹄糕。
“夫人这是要送给三爷吗?”
红烛很高兴, 三爷和夫人终于开始正经过日子了,谁知林鱼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也不是。”
随后她就知道了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浆粉蒸熟后,要趁热把红糖、白糖搓揉混合在一起,搓成糕后还要在锅里小煎一次。或许是太久没做的缘故,第一锅火有点大了,那香煎糕饼火色过重,糊倒是没有糊,就是看上去花里胡哨,但是第二锅就好多了,金黄膏润特别成功。
林鱼把第一锅往碟子里随意一放,让长青带回竹楼,第二锅却特意寻了一个红彩福字碟子装进了红漆雕木盒子里。
“夫人要送人?”
“送予云阳公主,她喜欢我的点心。”
红烛觉得她不是冲云阳公主去的,她是冲那个“小红弟弟”去的,但她不敢说。
“夫人”长青不安的确认:“您,您确定要把这份失败品给三爷吗?”
他有点失落的想夫人真得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把三爷当心肝肉的夫人了。以前府里得到些瓜果,她都会把更大更甜的留给三爷。
林鱼看着他一脸幻灭的表情,严肃了脸色,“第一这不是失败品,它只是没有那么成功。”
“第二,你觉得你家三爷是在乎吃喝的人吗?”林鱼干脆问得直白点:“我做饭不好吃,三爷会生气吗?”
长青不懂她为何这么问,却还是很诚实的摇头,“三爷从来没有对夫人发过脾气,也从来没有说过夫人做的菜不好吃。”
“那是不是也从来没夸过好吃?”
长青愣愣点头。
林鱼摇头失笑。果然如此……
荣时是个对自己管束非常严格的人。在他这里口腹之欲根本上不得台面。不挑食,不贪口,这是他的教养。她进国公府前,这里的庖厨可是专业的,难道手艺就差了?可愣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爱吃什么,只知道他口味清淡。
若是一般人遇到了,便会觉得这个主子很好伺候很好说话,但在心爱的人眼里并不是这样,她会在意他的真实感受,所以就会为他的口味费尽心思。做菜不难,但要做到完美符合一个人的口味却很难。她想象着自己一次次在厨房忙碌,只为了把味道调得恰到好处的画面,只觉得这份深情简直感天动地,傻的飞起。
然而,这完全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罢了。
荣时吃得出来,但在他眼里这真得没必要。
“琢磨这个干嘛?为什么不做点有意义的事。”
他太高贵以至于从不缺从各个角度讨好他迎合他的人。而他的克己自持足够把这些人都挡回去,连带着林鱼这种爱的表达形式也没有意义。
荣时只会在该找她的时候来找她,她准备玉粒金莼还是清茶淡酒其实区别不大。
林鱼回过神来觉得怪可笑的:“你家三爷不吃零食,你若是不提,他根本想不起来,不信你试试。再者,好的点心送客,略有瑕疵的自己吃也是常理,你便是告诉三爷,三爷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长青傻愣愣站着一时竟无法反驳。
当天晚上荣时点灯攻书,长青把这份马蹄糕当做夜宵送了上来。灯光暖黄,这点心看上去火色更重了。荣时视线却始终在书页上,连头都未抬一下。
长青眼巴巴的看着,过了片刻,小声道:“三爷?”
“嗯?哦,你要饿了就拿去吃吧。”
“不不不,我想说这是夫人做了特意叫我去取的。”
“那就不给你了,留着我明早吃。”
长青:“……”
荣时把一本书看完,把明日朝堂奏报又在心里过了一遍,临睡前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刚要躺下,幡然醒悟:什么来着?林鱼竟然又给我做点心了?!
林鱼忽然示好,这可是失忆后头一次。荣时时隔一年再次接受到来自妻子的好意,心里感慨别的男人二婚都不用这么久。
看来我得多放她出去耍耍,荣时心想,点心不点心的,根本不重要,她心情好了,我才会好过。他翻身起床往外一看,星月漫天,萱玉堂漆黑一片,欲要找人的心便消歇了。只是情海泛潮难以平静,末了还是到萱玉堂外站了一会儿才罢休。
“三爷,大半夜,您这是……”
荣时淡定指天,“好风好月,我遛弯儿。”
“啊?”
“这里的月色更美些。”
“哦”
次日一早林鱼听下人汇报,三爷在自己窗户下看月亮,她微微一怔,便听红烛念叨,三爷是不是有话要说,可是这怎么话没说就走了。
林鱼素手沏清茶:“王子猷雪夜访戴,冒着大雪去了还不是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风雅人素来如此,不是我们这等俗人可以理解的。”
她这等俗人爱的是什么?当然是跟酒肉朋友吃喝玩乐啦。
林鱼再出门,竟然没有被拦着。她失忆后来还是第一次来公主府,云阳公主荣宠非凡,公主府大院沉沉,豪宅威威,任是林鱼已经习惯了国公府的高贵,却还是被这包揽了一个街区的气派给震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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