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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荣时, 他以保护为名,加强了对春晖院和萱玉堂的控制——林鱼甚至一度怀疑他让长青把自己请过去,是想把她留在竹楼看起来。
    当然, 到底是管控,是保护还是纯粹不想她再跟云阳公主混在一起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幸而他太讲究风度只用“请”,否则林鱼可能已在竹楼跟他朝夕相伴——想想都头大。
    感慨归感慨,林鱼其实心中颇为震动,荣时反应太快,明明伤得那么重,却还能把一切安排妥当。
    其心性敏锐强悍乃她平生仅见。
    如果她是猎人,那他真是最难缠的猎物。
    而且一般的贵族门第朝堂要员大多都经不起查 ,不管翻出什么都够人喝一壶。在这种形势下多少会疲于应付,但荣时不会,整个京都恐怕再没有比他更立身清白持家正派的人了。
    林鱼回望竹楼,那里安定静谧一如既往,他稳如磐石,丝毫不见波动。
    我真得招惹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人,林鱼心想。
    公主一开始与她攀谈的时候,每次都会提到荣时,提到时又必然是赞美和钦慕,这让林鱼一度认为她看上荣时了。林鱼无所谓,反正她只想着跑路,这男人谁愿意接手就接手。
    但后来发现不是,公主之所以这样说,是误以为自己对荣时爱的深沉,“我男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只要你夸他我们就是好朋友”。而她以往与人聊天总是开口我家大人闭口我家三爷,公主也算投其所好。
    但后来发现她们这对夫妻貌合神离,公主就不介意再加一把火,让他们隔阂更大。林鱼看破不说破,公主的心思她懒得猜,她只想尽快逃离荣时的掌控,公主要给她搭梯子,她何乐而不为?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林鱼的预料,她以为最多是公主给荣时使点绊子,比如后宅不宁妻室奔逸什么的,毁掉他入阁的机会,提拔自己人。
    结果竟然差点要了荣时的命。
    毕竟……谁都没想到荣时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搭救云阳。在他心里,云阳这样的公主难道不是死了算了省得多事?
    荣时在某些方面总是有令人意外的执着。
    他可以流血,但国公府不能沾惹半点浊秽。
    公主要死,也不能才出了国公府的门就死在国公府门口。
    荣时躺在床榻上,整个人呈现出失血过多的疲弱,伤口很深,他半晕半迷的睡过去,又在半夜时分醒过来,看了眼更漏,才三更,他敲敲床板,长青立即进来换药,那两处创口的绷带已经被红血渗透。
    长青素来谨慎稳妥,但毕竟不是专业医师,看到血红浓重的伤口,自己先手软了。不是碰到伤口,就是药用不到患处,荣时轻轻一叹,他又跌了绷带。
    长青是真得佩服主子,破肉取箭时候那血生生湿透了床褥,换个人早已瘫着不能动,而荣时除了一开始因为疼痛无法集中注意力,其他时候都在有条不紊的分派事情。
    但这焉不是无人分担只能自己苦撑?若是有人能搭把手就好了,长青心想,可惜少爷太小了,夫人……夫人若是没失忆就好了。
    “想什么呢,心不定手岂能不抖?”
    长青赶紧凝神。荣时面上并无责怪之意,神思却不由得飘回翠屏山。
    没有上好的药材,干净的绷带,林鱼毁了自己一件衣服给他包扎,他疼痛难忍,夜里难眠,但每次一动,林鱼都会警醒。
    他很不好意思,便只好忍着不动,不出声,等她白日出门才会放任自己流露出痛苦。
    一开始林鱼也不大会料理伤口,要么包扎太紧,拘束难当,要么太松,渗血不断,或者药粉太厚,造成浪费,要么太薄,得频繁更换多添疼痛。但三天后,她就能把伤口包扎的松紧合度,干净利落。原来林鱼拿萝卜自己练习过。
    荣后颇为感动,同时又觉得在萝卜上钻出洞模仿伤口,是不是就没有必要了——你怎么不再给洞里灌点水模仿流血呢?
    林鱼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她拿着积攒的钱跑去集市买了一条生猪腿,钻出洞还会流血的那种。
    荣时:……
    她兴致勃勃练了一天。
    然后那个猪腿出现在了饭锅里。
    荣时面色复杂:“真是辛苦了。”
    林鱼兴奋:“不,我不辛苦。”
    荣时摇头:“不,我说的是猪腿。”
    林鱼把它玩弄的,让荣时都忍不住想求情给它个痛快,他甚至莫名生出难兄难弟同病相怜的感慨,所以,他最终拒绝吃那条猪腿。
    长青好容易换好药重新扎上绷带,手心手背里全是汗,那满脸渡劫似的紧张,仿佛受伤的不是荣时是他自己。
    荣时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林鱼那样聪明。林鱼属于世间很少见的那一种,她的聪明来自心性上的纯粹和恒定。
    她当初认准了他,就能对他念的书“过耳不忘”,而现在她一门心思要走,就会时时刻刻伺机而动。
    他早知道,林鱼这样的人,认准一个目标的时候,所有的眼力脑力精气神都为那个目标服务,甚至带着不管不顾的架势。
    与她卯上,真得会让人筋疲力尽。
    还是要尽快与她谈一谈,开诚布公分说透彻,荣时心想。
    但是……她不理他了。
    荣时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神情恹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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