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瞧在眼里,当即便捧了几个馒头送了去。
那几人衣裳有写破旧,在接过干粮后连连倒着谢,姜凝一边推辞一边还不忘叮嘱了几句,见她们吃的安然,旋即便要起身离开。可哪知,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她却忽的瞥见了树下其中一个残疾的手很是苍劲有力……
馒头虽平常不起眼,但在眼下却十分珍贵,饿了数日的人在瞧见能吃的饭食后,恨不得直接吞进肚子里,可那人却只是咬了一口,便放在手中不再吃了,到着实有些奇怪。
更何况,寻常难民在接过她的吃食时,因为没有力气双手都会微微发颤,可他却也没有;甚至他的身上还带有淡淡的熏香味道……
在填饱肚子都是问题时,谁还会再去理会那些锦上添花的东西?!
姜凝微微顿了顿,而后便佯装有几分不经意的回过了头,她细细瞧了那人一眼,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夜幕落下,萧钰的屋子里烛火还久久未熄,姜凝捧着一壶热茶进了门,见萧钰正在忙,当下也未多言,只为他斟了杯热茶,放在了一侧,而后便在一边的桌几旁坐了下。
夜色愈来愈深,姜凝一手支着脑袋,困的直打瞌睡。终于在姜凝眼皮就要彻底阖上之时,萧钰开口了,“你若是困了便回去睡。”
他低沉的嗓音传入姜凝耳边,瞬间便驱散了她方才的困意,姜凝顿了顿,到底是把她这两日撞见的事都完完整整的和萧钰说了。
过后,还不忘猜测了句,“殿下,阿凝怀疑这背后许是同一人所为,江州偏远,说不定江州的官地方官员早已沆瀣一气,表面上对殿下毕恭毕敬,任何吩咐皆照做,可背地里说不定早已串通好了一切。阿凝今日听闻一斗米原本五十钱,可现在却涨到了一两银子一斗,这般坐地起价,百姓哪里还吃的起?!”
萧钰靠在椅背后,一手轻点着扶手,一双眼眸愈发幽深,甚至还带着几分冷冽。
今日夜羽来报,说他们带的东西只够再撑三日,若是三日后再没有粮食,百姓可就要真活活饿死了。
正在此时,夜羽忽而来了,他见姜凝在一旁,一时说话不免有些避讳,在萧钰的示意下,才开口道:“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殿下果真料事如神分毫不差。那江州刺史果然有问题,如今官商勾结,那些粟米皆积压在了通明坊的地下钱庄,足足有上万石……”
若是那批粟米能为他们所用,又哪还再需愁赈灾一事。
倒是没想到,那江州刺史看上去本分敦厚,背后却能赶出这么一档子事,朝廷拨的灾银他们不敢动,却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将那些赈灾银收入囊中,如此大费周章,倒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只是他们这番计划周密,短时间内倒是不好发现破绽。
萧钰还未开口,便听姜凝率先说了句,“殿下,我倒是有个主意。”
如今正是因为稀有,粟米价格才会高。他们若有心哄抬市价,必定也会连同附近的其他县乡。唯一的法子,便还是要从宁安县开始着手。
只要攻下最主要的那个商贩,引得其反击,主动暴露,他们便有了很大的胜算。
前世,似乎便是如此,她虽不知细节,可也知道萧钰正是攻破了宁安县最大的粮商陈铭后,粮食才突然多了起来,如今她主动提起,多少也得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弯弯绕绕。
姜凝目光沉静,微微顿了顿,“殿下何不高价去收购粟米,等着那些商贩找上门,从其中一个开始击破……”
*
这几日,萧钰接连召见了数位官吏和商贩,公开要高价收购粟米,此事瞬间在临近的几个县乡间传了开,一时有些商贩不由开始有些动摇,许是都在观望,倒无人来做那第一人。
今日萧钰便传召了宁安县最大的粮商陈铭。陈铭来时,萧钰正在和他人议事,不便相见,如今充当起小厮来的姜凝,便将他引到了隔壁等候。
陈铭颇懂那些人情世故,此番见屋内并无他人,他从怀中摸出了一袋金叶子,偷偷给了姜凝,“这位公公,不知殿下传召所谓何事,还请公公提点一二。”
姜凝低头一瞧,旋即便不动声色的将那金叶子塞进了衣袖里,面上露出了几分笑意,“陈老板无需紧张,殿下不过只是随意找您说说话。”
姜凝说罢,又颇为谨慎的压低了声音接着道:“殿下收到密报,有人屯压粮食,哄抬市价,听闻殿下如今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陈老板若是知道些什么,最好赶快向殿下禀告,若是趁机立了功,殿下定会有赏赐。”
陈铭听了此话,额头已微微沁出了些冷汗,姜凝见似有效果,复又说道:“昔日在长安时,便有过类似的事,陈老板是不知,那绸缎商最后竟被抄家判流放,最后活活死在半路上了。”
陈铭听之,面色不由更难看了几分。
姜凝见他神色发白,当下便说了句有事要忙,关上房门离了开。
商人最是重利,世上又哪有坚不可破的同盟,只要陈铭乱了阵脚,他们便可顺着陈铭找到那幕后之人。
夜色寂静,月色蒙蒙,子时将近,姜凝端着一碗清粥小菜,给萧钰送了去。
临近门口时想到方才夜羽的话,她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殿下一连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膳,这几日更是睡的很少,再这么下去,属下担心……还请姑娘去劝劝殿下,姑娘的话,殿下一向是听的……”
--